下午,秦翼把卫凯单独喊到了县衙二堂,两人第一次以上下级的身份进行了一次长谈。
“卫先生……”
秦翼刚一开口,卫凯就起身朝他一拱手,说道:“县尊,此刻卫某已是您的佐官,还望县尊不要再用‘先生’二字称呼某了。”
“哦,既如此,那秦某也不矫情了,就唤你一声伯儒吧。”秦翼改口道。
“如此甚好!”卫凯满意了,又坐了回去。
秦翼再道:“伯儒,你能遵守之前与秦某的约定,捐出那么多粮食,秦某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我们的粮食仍然存在很大缺口,不知伯儒兄答应借给秦某的粮食,何时能运来?”
“县尊容禀,卫某的产业多在城外乡间,城内存粮不多,答应借给县尊的粮食,尚需数日时间方能转交。”卫凯解释道。
秦翼点点头,略作愧意道:“非是秦某不近人情,而是秦某再三考虑之后,认为单靠眼下这点兵力,保潞县不被白波贼或者是其他别有用心的势力攻击尚且不及,况且,秦某还答应帮伯儒报父仇,迟早要与白波贼交恶,所以,秦某决定扩兵备战,粮食乃是急需之物啊!”
“县尊打算扩兵?”卫凯诧异道。
秦翼道:“并州形势复杂,容不得秦某不扩兵啊!”
稍一顿,他便问卫凯:“秦某正想请教伯儒,不知对于在潞县扩兵,你有何见解?”
“但不知县尊欲如何养兵?”卫凯问道。
秦翼一怔:“如何养兵?当兵吃粮,自然是由我提供粮食,招募军队了,难道还有别的方式养兵?”
卫凯微微一笑:“县尊有所不知,朝廷的军队分为募兵和役兵。募兵一般直属朝廷,由朝廷供奉粮饷,也就是县尊方才说的‘当兵吃粮’。而役兵则不同,役兵多为地方郡县民壮乡勇,平时为民,战时为军,且自备口粮、军械。”
“那募兵和役兵的优缺点是什么?”秦翼兴趣大生,又问卫凯。
卫凯道:“募兵久经训练,且编制完善、军纪严明,战力强于役兵,但养兵的花费颇高。役兵说白了就是遇有战事时由百姓临时组建的,既缺乏训练,也疏于军纪,打起仗来,自然弱于募兵。但好处是养兵的花费极少。”
其实秦翼对汉朝的军制已有所了解,对于卫凯说的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之所以还询问卫凯,是他想考较一下卫凯是否知晓军事。
卫凯对答如流,这让秦翼心中暗喜:看来此人真的不是书呆子,至少是通晓军事常识的。
稍稍沉默,秦翼便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役兵难堪大任,只能作为后备兵员。我要养的,自然是募兵。伯儒可有征募之法?”
卫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县尊,你若想扩兵,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立即贴出招募告示。”
“为何?”
“眼下秋收已过,百姓们无农事可做,且家中余粮不足,正是担心坐吃闲饭的时节。如果县尊告知百姓,参军就由官府供养,百姓们必蜂拥报名。”
秦翼一想:对呀,来当兵就能给家里省出一个人的口粮,这种好事,想必人人争先。
再一想,不对,放在和平年代定是如此,可眼下世道不太平,当兵就意味着打仗,意味着拼命,百姓们敢不敢来呢?
“伯儒,你也知道,我所募之兵,将来是一定要上战场的,百姓们会不会恐惧性命之忧,不敢参军呢?”秦翼立即问卫凯。
卫凯道:“县尊多虑了,乱世人命最贱,百姓们本就朝不保夕,时时担惊受怕。参军虽然会打仗,但至少能吃得上饭,且人多势众,活命的几率更高。”
稍顿,卫凯又道:“不瞒县尊,卫某家中,就有近百私兵。这些人,都是卫某招募的佃农,几乎是卫某一开口,就有无数人报名。”
“哦,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伯儒今日便起草一份募兵告示如何?”既然卫凯对于招募军队如此有信心,不如此事就交给他办。
“不知县尊欲招募多少兵力?”卫凯问道。
秦翼伸出一个巴掌:“暂定为五千。”
“五千?太多了!”卫凯惊叫道。
“多吗?”秦翼有些纳闷了,一个县招五千人,难道很多吗?
卫凯苦笑:“县尊可知潞县有多少人口?”
“我倒是查过籍册,潞县县城有六百二十三户,辖七个乡,乡间在籍人口两千三百九十二户,潞县共有人口约四千户。”秦翼对数字倒背如流,然后就道:“我朝以户数统计人口,很不精确。大户小户人口差别很大。但保守估衡,就算大户有男丁五人,小户两人,如此一算,再招四千人,只需每户出一人,应该不算多吧?”
卫凯摇头道:“县尊,你所看的籍册,已是数年之前的了。这些年我朝内乱不休,人口锐减,据卫某估算,我县能召集一千丁壮,就顶天了。”
“竟会如此?!”秦翼又是惊讶又是失望。
仔细一想,他的确太乐观了,这个时代可不实行计划生育,而是鼓励生育,人口户数增减,是作为考量地方官政绩的重要指标之一。县衙内的籍册,怕是跟后世的gdp数字一样,本来就有水分的。再加上战乱所减少的人口,那本籍册就更做不得数了。
“如县尊不信卫某之言,可派人详查我县人口。”
秦翼急忙摆手:“这倒不必了,我自然是相信伯儒的推算的。是我谋划草率了,未经仔细考量,就轻易下决断。”
“那县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