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只觉得她克制又着急的样子十分可爱,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她的头发:“对你,一定说话算话。”
江晚晴蓦地起身,退到一边,低低道:“放肆。”转身回内殿,对着宝儿道:“送客。”
宝儿一直听他们唇枪舌剑,早就吓得噤若寒蝉,尤其是当主子毅然说出‘有本事就杀了我’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忘记了,生怕王爷真的出手伤人,就像掰断木头似的,用他那股非同常人的蛮力,扭断娘娘细嫩娇贵的脖子。
凌昭走的快,宝儿碎步小跑着跟上去,到了院子里,咬了咬牙,跪了下来,心脏狂跳不止:“王、王爷……”
秦衍之在殿外等候,这时和凌昭一道向她看了过去。
宝儿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颤声道:“王爷有气冲、冲着奴婢来,奴婢这样的下人生来就是让人责骂的,娘娘金尊玉贵,请您……请您别伤她!”
秦衍之略感意外,正要开口,忽见凌昭抬起一手,便按下不言。
宝儿没听见凌昭回话,更觉得恐惧至极,攥紧了小手,心一横豁出去了:“奴婢十岁没了亲娘,娘娘是对奴婢最好的人,比奴婢的亲生爹和后娘都好,娘娘对先帝坚贞不二,请王爷别再为难她了!”
她说完,没等凌昭动怒,自己先被自己吓了个半死,不停地咚咚咚磕响头,直把额头娇嫩的皮肤都磨破了,血丝渗了出来。
凌昭转身离去,一言不发。
秦衍之原本跟在他身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宝儿,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笑意:“脑子虽不太好使……贵在忠心。”
小半个时辰后,秦衍之又被迫坐进了回府的车驾。
他最近的运气真的有点背。
凌昭沉思了好一会,忽然道:“为何一个个的,都以为本王有意害她?”
秦衍之小心答道:“可能因为听见王爷和江……江氏吵的厉害,加上护主心切,便胡思乱想起来。”
凌昭嗤笑一声:“都没见过夫妻斗嘴么?少见多怪。”
秦衍之:“……”
您们二位算哪门子的夫妻?
再说了,江姑娘咄咄逼人,谁家夫妻吵架是这样的。
凌昭低头,看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上回来长华宫,来时满心迫切,走时怒火滔天,来去匆匆,倒是不曾觉得什么,反倒是这次,气归气,尚且来得及仔细看清她的容颜,和记忆中的少女一一对上,于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岁月静好如初。
罢了。
七年相思,他太想她,只要她在自己羽翼能护及的范围,足矣。
至于七年来的种种,小皇帝口中的被窝里的悄悄话……
凌昭突然紧紧捏住那枚扳指,恨不得把它捏碎了。
有些东西不能多想,想多了,分分钟提刀去砍棺材。
秦衍之见自家王爷一会儿神情温柔,一会儿又眉目肃杀,一张脸变来变去,内心很有几分不安,生怕他在长华宫受挫太多次,气坏了身子。
凌昭抬眸看向他:“那件事,你看着办。”
秦衍之一怔,犹豫道:“这……先帝毕竟是您的兄弟,骨肉亲情——”
凌昭冷笑:“他不仁在先,休怪本王不义。”
秦衍之颔首:“是。”
凌昭想起躺在永安殿金棺中的人,神色显出不悦。
抢了他的人,又不肯善待,换作他,有了江晚晴在身边,眼里岂能容下别的庸脂俗粉。
偏生他的太子兄长病成那鬼样子,平时散个步都勉强,还要三宫六院不知节制,是有多荒淫无度、欲求不满。
念及此,他眼中冰寒一片,低声咒骂:“……淫棍。”
长华宫内殿。
“哎唷哎唷,疼疼疼!娘娘,疼!”
江晚晴正在给宝儿擦药,板着脸道:“知道疼?那下次长个记性……”叹一口气,摇摇头:“摄政王对我是不凶,不代表他对其他人都这样,别哪天怎么掉的脑袋都不知道。”
宝儿睁大眼睛:“王爷对您还不算凶呀?奴婢快吓死了。”
江晚晴道:“因为你没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时候。”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点了点小宫女的前额。
宝儿捂着额头叫了声:“哎呀疼!”
江晚晴笑了笑,走到一边,把敷外伤的药整理好。
容定站在她身侧,忽然皱了皱眉,走远几步,抬起袖子,又打了个喷嚏。
江晚晴转头看他:“小容子,怎么老打喷嚏?夜里着凉了吗?”又想这天怪热的,不该啊。
容定摇头,微笑道:“没有,谢娘娘关心。”
宝儿嘻嘻笑道:“那就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了。小容子,老实交代,你干了亏心事没有?”
容定笑意随和,轻描淡写:“不遭人妒是庸才,随他们去。”
此刻,秦衍之手里捧着一份书函,越看越是惊奇,抬头看向座上的人:“张先生,这……”
张远颔首:“这是大理寺卿朱大人给我看了,又由我抄写下来的。据我所知,朝中至少有三人持有同样的密诏,皆是先帝十分器重的肱股之臣。”
秦衍之眉宇紧锁:“可是没道理。太子尚在,若是先帝早料到王爷有称帝之心,又为何会交代臣子尽心辅佐王爷?难道人之将死,良心发现——”他看了眼凌昭的脸色,不敢再往下说去。
先帝会良心发现,懊悔当年横刀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