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不是也喜欢过王爷?”沈樱突地被这一句,如鲠在喉,她冷着脸反驳。
穆槿宁的眼神,宛若无底深潭,要将沈樱的视线,全部卷入其中,她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啊,但是我忘记了,是为何原因。如果你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想起……”
沈樱从未看过穆槿宁这种眼神,仿佛能将人体内的想法都看得一干二净,她眸光一闪,只听得穆槿宁柔声笑道:“不看王爷的皮相,不看王爷的身家,不看王爷的财富,不看王爷的地位,我真的好想知晓,到底他的哪一点,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你——”沈樱只觉得穆槿宁眼底的笑容,万分刺眼,刺得她胸口,一阵阵麻辣辣的痛。
穆槿宁无声喟叹,眼底似乎有悲悯和惋惜:“想不出来?”
代儿护着沈樱,本以为穆槿宁会下重手,没想过只是几句话,就让主子如此难堪。而那个女子,依旧正襟危坐,半根发丝都不曾吹乱,那才是出身高贵高高在上的盛世风华。
只听得穆槿宁眼神平和,语笑嫣然,一派大家之风。“颠倒过来也是一样,你怕是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沈家祸不单行,火光就要烧到你家来了,何时沈大人栽在了仕途上,不再受皇上器重,沈家商户又被排挤元气大伤,权势没了,钱财也没了,你还剩下什么?”
被戳中心事,沈樱面色陡然大变,眼神闪烁,满心愤恨,却又不甘愿被说的一无是处。“至少我比你强,我还有这个孩子。”
“是啊,秦王府的嫡子,往后秦王的一切,都要给他的。”穆槿宁的目光,渐渐从沈樱的脸上,移到她微凸的小腹上,却猝然眼神一凛。“但如今此刻,秦王府的一切,还不是他的,还是秦王的。”
沈樱不知为何,手脚都覆上了冷意,穆槿宁的话,却胜过任何的毒药,让她很难理清心中的愁绪,越来越不安。
“秦王不原谅你,亦不会原谅这个孩子,待这个孩子成长,还有十多年的时光,这京城的情势,可是每一天都会变的。正如这冬日的天,昨日还是晴朗碧空,今日便是鹅毛大雪,这么多年之后,你当真那么自信,这个孩子还能拥有什么?!”
穆槿宁站起身来,目光又幽深转为清浅,她并未动沈樱一根手指头,她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沈樱,冷然说道。
“我今日来,只是跟你用女人的法子说一声,你若不想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就在锦梨园安分待着,否则,若是你要宣战,我也会奉陪到底,不过到时候,你是否招架得住,也很难说了。”
“今日的事,你会跟他说吗?”沈樱沉默了许久,才溢出这一句话,仿佛全身嚣张的力气,都已经用尽。
穆槿宁默默望了沈樱一眼,只觉得可笑又可悲,或许沈樱当真是曾经喜欢过秦昊尧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在意他对自己的观感。
她却不再开口,对于不相为谋的人,她吝啬给一个承诺。但她的确不急于拆穿沈樱的狠毒。
不过,她心中所想,并愿意让沈樱知晓,那是她的事。
赵嬷嬷陪着穆槿宁,缓步走出锦梨园的那一刻,沈樱才瘫软在一侧,喘着气,迟迟不曾言语。
“你说,她为何不去跟王爷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沈樱越想越困扰,心中的不安,像是绳索将她的心越勒越紧,她根本无力呼吸。穆槿宁自然不会宽恕她,一定是要用别的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她满目仓皇,坐立难安,代儿想出手扶她,她重重推开,到最后,只能将锦被蒙住自己的身子,低声恸哭出来。
这一日黄昏,秦昊尧才回了王府,正往雪芙园走的时候,看到前面的身影,正是赵嬷嬷,她端着茶水。
秦昊尧只觉古怪,穆槿宁的屋子自然有热水的暖炉,为何赵嬷嬷要走上这么一段路,从厨房特意去烧了一壶茶水。
察觉到秦昊尧的审视,赵嬷嬷毕竟老于世故,先开了口。“王爷,院子里的水缸裂开来了,小的先去厨房端了晚膳,顺道就捎一壶茶水回去。”
秦昊尧疏离的俊颜上,渐渐浮现些许笑意,他径自走着,赵嬷嬷不敢逾矩,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赵嬷嬷,崇宁能有今日的贤淑,也是你教导出来的。”
赵嬷嬷却说的谦卑,“郡主虽然身份尊贵,进来官府的时候,什么事都做不好,但紫烟教了她几回,她学什么都很快——当时没看出来,郡主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子,以为只是个娇贵的小姐呢。”
“紫烟?”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细想之下,却又有些陌生,秦昊尧不禁停下脚步来,视线扫过赵嬷嬷的身子。
“是跟在郡主身边的婢女,两个姑娘感情很好,什么事都要在一起的。”赵嬷嬷一句带过,不再多言。
他蓦地皱起剑眉,俊颜上覆上复杂难辨的情绪。他一直怀疑的,想找的,是穆槿宁口中已死的那个男人,杨念的亲生父亲,却居然忽略了这条线索,或许也可帮他早日翻出真相。
他已经走到雪芙园的门口,凝视着屋子内的烛火光明,淡淡问了句。“她怎么不陪崇宁嫁入王府?”
“郡主说紫烟生了重病,死在塞外。”
赵嬷嬷点到即止,低着头,端着茶壶候在一旁。只听得屋内传来穆槿宁的柔声询问:“嬷嬷在跟谁人说话?”
“郡主,是王爷来了。”
秦昊尧越过赵嬷嬷的身子,跨过门槛,大步走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