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这都第几天了?你说她还是闭门不出,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祺贵人冷冷淡淡地望向给自己调制着一碟珍珠粉的婢女鸳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了句。宫里最近这两日实在太消停,没有半点风吹草动,鸳鸯每日都会去偏殿守一会儿,但是回复主子的消息,却从来都没有更改。
“回主子,已经第四天了。除了让人送一日三顿的饭菜之外,频频出现在偏殿的人,便是赵驸马了。”
鸳鸯一边说着,一边为祺贵人的双手涂抹上珍珠粉,祺贵人虽然位份不高,但却是出身名门,对自己的容貌发肤极为看重。用御医开好的药草沐浴,用上等的珍珠粉研磨涂抹,日日不曾耽搁,就长相而言,祺贵人不过中上之姿,并非是令人难以遗忘的美人,甚至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与生俱来的肌肤虽称不上是最为白皙的,却因为保养得宜,鲜少看得到一道细纹,光滑娇嫩。
“驸马爷专程为她治病,药膳房的任何一名御医都无法插足……”哪怕她能在药膳房安插一个人脉,也无法再动任何手脚。祺贵人眸光一暗再暗,低低呢喃,话却只说了半句,过分的安宁……却突然让她开始心生不安。
她不知到底那个女的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那天雨下的那么大,天黑的时候路上还湿漉漉的,一个人从十来级台阶上滚下,自然是摔得厉害,如何还能保住腹中孩儿?!
但无法亲眼见证,她如此精明世故的心,又如何能当做心愿达成?皇上离开皇宫已经一个多月了,说不准何时就要回宫,她若不早早将此事办妥,无法将那个女人腹中的祸害铲除,他日巫女以这个皇嗣斩获皇帝的心,她就更难得到皇上的恩宠。届时,她的野心,也不过是一块濒临腐烂的血肉罢了。
赵驸马为那个女人诊断病情,他却决计不会跟自己泄露只字片语的,用钱财可以拉拢的人脉里面,却无人可以拉拢赵尚。他在宫里待了也有十多年时间了,但素来不沾惹朝中是非,除了守着药膳房的事务,便是回他的驸马府当人人皆知的好夫君,好父亲。
偏殿的大门一关,她根本无法看清其中发生的任何事,祺贵人由着鸳鸯扶着躺下身子去,软榻之上铺着红色绸布,她默默闭上双眼,轻蹙的柳眉依旧无法卸下,那是她午夜梦回都无法放下的颜色。不管爱恨,在宫里活下去,只因她比任何人都更喜欢那一抹红。
那……华丽端庄,看过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凤袍。
“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好了,吹弹击破,就像是这珍珠似的……”鸳鸯将珍珠粉涂抹上祺贵人的脸庞,一边笑着说着恭维话,自己伺候的这个主子,从来就不缺金银,虽然喜怒无常,两面三刀,但却比任何一名后妃都出手阔绰。
当年夏妃娘娘生辰的时候,属相为羊,其他后妃送去的都是一两件做工精致的首饰,没想过祺贵人送上一只上等白玉雕出的羊羔,约莫有一整个拳头大小,成色透亮,雕工上乘,当下见到的人都目瞪口呆,更是不敢小觑祺贵人。
祺贵人在鸳鸯的面前虽然不是善良的主子,但在宫里人的眼底,却鲜少有人厌恶祺贵人,她出手大方,玲珑世故,向来笑脸迎人,见人说人话,没什么可挑剔的,在陌生的人面前,从不流露真心,自然也无人知道祺贵人背后一面。
药膳房的朱太医,便是这般缘由跟祺贵人越走越近,他见钱眼开,一开始祺贵人远离娘家,但从小就习惯了这些养颜的窍门,便派人去找了个御医,暗中帮她打点此事。这两年后妃太少,宫中的六名御医自然也少了不少事,朱太医将自己所学的医术,常常帮祺贵人写了几个驻颜妙方,又是擅长恭迎奉承之人,一套溜须拍马的本事藏在骨子里,频频将祺贵人捧上天了。与生俱来拥有美貌的女人不想红颜逝去而注重养颜,而祺贵人则是觉得自己天生不足让人惊艳的美貌而愈发看重自己脸上的纯真痕迹。见驻颜药方有些用处,祺贵人对他向来慷慨,无论她有什么话,朱太医都是言听计从,这一趟,他帮祺贵人做事,也是理所应当。
祺贵人听着鸳鸯的话,白皙的面容上却没有任何神情,就姿色上而言,她几乎没有任何资格去跟别的女人媲美斗艳,那是……她在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明白的事,哪怕是那个来自蛮族荒野的外族巫女,那张面容也比她更美丽几分,若说贞婉皇后是那么一张面孔的话,谁也不敢笃定,皇上当年并非是迷恋上皇后的面容才对她如此一往情深。
在刚进宫的时候,她原本是欢喜雀跃的,在得知自己在好几十人之中脱颖而出,她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她甚至一整夜不曾入眠,忐忑又高兴地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娘家,住在玉清宫之内,几个后妃原本就冷清,也常常往来,在她见到夏采薇跟其他两个贵人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却一刻间消失彻底。
她突然不知,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的天子,是如何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容貌甚至比不上夏妃娘娘,江南女子的纤细柔和,精致清丽,全部在夏采薇的脸上可见无疑。
她有的,不过是一脸纯真灿烂的笑靥罢了,或许端庄,或许贤淑,却并非美丽的女人。
但她更相信,她存在在皇宫之中,有自己的道理。只要能够存活下来,活的越久,就并非只是靠那一张面皮,而是靠自己的本事了。
要得天子的临幸,天生面目生的再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