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将军,你我总要走一趟,这几日士气大落,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单单骂上几句,也是没多少用处的,治标不治本。”
“正在气头上,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反了——”
范宏骂骂咧咧说了一句,疾步走向练兵场的方向,这些小将这才敢起身,个个双腿都软了,却还是个个面色肃然地跟着范宏而去。
张奇浓眉一锁,朝着帐外的王镭嘱咐一声:“王统领,我们先走开一会儿,要有事,你就找个人来叫我们。”
王镭头一点,不再作声,他忠于职责,跟随天子出生入死这些年,天子这回却是伤的最厉害的,这三日,他总共睡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守在天子的帐外。
两位将军一走到练兵场上,才发觉偌大的空地上人山人海,不过却并非嘈杂热闹,就像是平日里练兵时候一样,横队纵队列的整齐,唯独中央统领审视练兵时候站着的高地上,束着一个木桩,木桩上以手臂粗细的麻绳绑缚着一个女人,她没精打采地垂着螓首,双膝跪地,高高束着的黑发凌乱,身上依旧穿着素白里衣。她宛若人群中的一抹白,周遭却是四千将士,此情此景,实在突兀至极。
她虽然是战俘,却也是一国公主,在战场上因为想救下自己的将士而被反击,被抢了手中鞭子,杀了身下战马,如此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来。在敌国营帐之内,她亦不曾活的安心,不过自从天子出了事之后,已经有三天没有人给她送过饭菜,她已经三天滴米未进,如今哪怕是别人把她大卸八块,她也没有半点力气。曾经有一身飒爽英姿的女将,如今也已经没了半条性命,要是继续饿个一两天,也许她就会成为一句冰冷僵硬的尸首。
张奇见状,眉头的愁绪更深,只听得四千将士异口同声,这一句听来振聋发聩,几乎是响彻云际。
“请两位将军给兄弟们一个说法!”
范宏跟张奇对视一眼,四千将士站在他们的眼前,每个人心中都不痛快,要是激怒了他们,怕是要起内讧。这些将士都是有备而来,心中的怨恨也积压了三日了,如今才宣泄出来,自然是再也等不及了。
张奇扬起手掌,将士们不再说话,他的面色冷沉,指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扬声说道:“在战场上没有男女之分,没有老幼之别,是敌人就该杀,是兄弟就该护。但如今我们已经赢了,已经结束了,你们睁开眼好好看看,她不过是我们抓到的一个战俘,正如其他的几十北国人一样。不杀战俘,这也是大圣王朝军中近百年来树下的军规,凡是无视军规者,轻则杖责五十,重则人头落地。”
一片鸦雀无声。
容纳四千人的偌大练兵场上,除了各人的呼吸声,什么声响都没有。在军中,也有一套规矩,军规至高无上,不容人践踏无视。
范宏喘着粗气,面色涨红,低哑的嗓音扯开了也并不好听,沙哑破碎:“你们想要借此泄愤,但将怒气发泄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我们跟北国人的行径还有什么两样,啊?”
漫长的沉默,扬起在风中,沉闷,也仿佛是在天际罩着一块灰色的幕布,让人很难轻松呼吸。
“我张奇素来不看轻女人,也不欺负女人,更不想滥杀无辜。你们以为杀了她天子马上就醒过来?留着她皇上就迟迟昏迷不醒?在张奇看来,这不是义气,不是勇敢,是无知,是荒唐!况且,如今皇上还在营内,没有皇上的口谕就擅作主张杀人,你们还要不要脑袋?!这是皇上的决定,要杀她的话,一旦皇上开口,什么时候都可以。”张奇一连几番喝问,更是句句深刻,入木三分,身为将军,他不会将四千将士推入深渊,就像是天子,不会将自己的子民置之不理。
若是天子醒不来,这朝代怕是也要更改——
范宏看众人满身大汗,个个双目撑裂,眼底似乎藏着一团火焰。他抹去脸上的汗水,举止粗狂:“兄弟们,范某没有张将军这么会说话,但这回,范某跟张将军一拍即合,他说的就是范某要说的话。她死不足惜,反正北国皇帝都已经丢下她不管不问,便是承认这一次的胜负,留着她还有用,你们一把火烧死她又能如何?你们就算把她的心挖出来又如何?”
张奇眼底闪过一道黯然,望向范宏,静默不语。
“若是这个法子有用,她难不成是皇上的克星?范某可不信邪,你们与其在这里瞎吵吵,还不如给我滚回营帐睡一觉,养足精神,等皇上何时醒来,也决不能让皇上看你们这副鬼样子!”范宏又将众人训了一顿,众人看着他,知晓这朝中武将中,野熊熊大荣将军发起狠来最让人害怕的,范宏将军就是第二个。
张奇一脸肃然地跨上高地,他抽出腰际的长剑,一剑砍断女人身上的绳索,继而解开身上的黑色大麾,将大麾披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环顾四周,朝着一名小将喊了声:“周宗,你来扶着她走回去,给她喝点水,晚上的时候再送一碗粥去。”
周宗应了声,扶着宝月公主,极度缓慢地走出练兵场,范宏见将士们还愣在原地,当下就喝了一声,示意所有将士都回到自己的帐内休息。
“混账玩意儿!我都多少年没发火了!”范宏怒声骂道,将练兵场上的一颗碎石子踢到半空中,嘴里不停地抱怨,跟张奇一道走回天子的营帐。
张奇却显然沉静许多,以他们两人在军中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