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我和嫡夫人早早分道扬镳,果然是相互一刻也不愿多待,她回屋,我借口随处逛逛。
逛到百晖堂侧边的厢房,今日无人,连个下人也没立着,台阶上却孤零零坐了个人,在玩九连环。
我定睛一看,是应植。
“好兴致呀决明兄?”
应植年后加了表字,叫做“决明”,据说和应封的“陆英”皆取自植物,好像是因为“封”、“植”都有培植之义。
我却满脑子想着当年为了治便秘专买了一包决明子泡水喝的事,笑个不停,还特地送了一包决明子当贺礼。
应植抬头,一脸丧气:“别提了。三小姐,你们姊妹俩一人一大包决明子,我至今没喝完。”
哈,原来我们著微也是这么的灵性。
我问:“喝了多少了?”
他道:“一小半吧。”
我再问:“喝的谁的呀?”
“……”他怨念看我,憋了半天没说出话。
我道:“行了,不说也知道,她的呗!那你现在又是干什么?”我指他的九连环。
应植满脸无奈:“著微送我的,让我回去解,我听着大有一种解不开就不要回来找她了的气势。”
“那你回去啊,急什么,回去找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帮你解。”
“那她可就不喜欢我了。”
“……”
我和关著微到底是隔着住,竟不知她和应植已到这般两小无猜的一步了。尽管关著微为人淘气、傲娇又顽劣,但应植心甘情愿,可见这世上果然有相配一说。
告辞了应植,我改道访了一趟巷问堂,关著微在解她的课业。
我凑前去看了一眼。关著微字迹娟秀漂亮,课业十分工整,凝着眉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下笔慎重。其实人大多不可貌相,好比我初见她那会儿只以为她是个闹腾的小姐,却不知正经起来比谁都不怂。
她察着声响抬头,眼睛一亮:“姐姐?怎么不喊我。”
我虚假道:“你钻研的正苦,我怎么好打断。”
她大概也觉得这话实在假,翻了半个白眼,另半个是留给我的尊严。
我忙转移话题:“来时见着应植了。”
她道:“真没走?”
“你又怎么他了,瞧着可怜得很。”
她悠悠捏了捏自己的肩,估计是写字太久了酸的,道:“谁让他不识趣!显然我课业没做完,他一心要跟我东扯西扯。你说没事儿往关府跑什么!我就让他回去解九连环了。”
“早备着呢?”
“并没有,随手拿的。”
我想起我仍活在现代时听过的教育故事,与她分享:“其实这九连环有个智慧的解法,那就是将它整个砸了,也便相当于解了。”
关著微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招呼她的侍女:“快,趁决明公子还没走,去跟他说一声儿,不准用砸的。”
“……”我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你从这个智慧故事中学到的全部内容?”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倒是不知这法子是由谁第一个想出来的。机智倒是机智,只是这样的人我不愿意相与,只知显摆歪路数,看不起规则。然而世上许多事本有他的规矩,还是放在眼里点好。”
说完,她又不太放心地补道:“这人不是应植吧?这故事不是他讲的吧?”
我扣了扣额头道:“……你放心。”
想了想又问:“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只一事我有惑:若是人在规则里,活得艰难呢?”
或许某种意义上,这是我穿越以来一贯的困惑。我整只魂被套进一个陌生的世代,受着其森严体系的桎梏。必须承认我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金手指,尽管我一无所获,养了一身惰性与依赖,还总在思考我的穿越女主光环该怎样闪耀。
关著微歪了歪头,思索道:“反正九连环即便难,也总会解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怎么解开的,碰着碰着就开了。”
我站在那里空眨了好一会眼,吸了口气道:“好。我解。”
说着我就回屋策划下一次与卞征的会面去了。
我仿佛突然意识到,尽管我自发地决定了帮月弯弯一把,但每每卞征向我许诺,我便会不自觉地安心、懒怠,好像真的全部托付给他了一样。
甚至这样的时候久了,那种依赖会让我不安。我怕我会陷进去。张网捕蝇,若小虫不慎扑上了丝网,后事如何,便再不在手中了。
因此我且等他一封消息,五日为期,若无进展,我就去告诉他,我将以准太子妃之身,博更多人脉,完成自己想做之事。
五日之后,我再赴秋官。
但可以说天公很不作美,一场春雨下了三天,还是绵绵不停,浇熄我的气势。我出门骂道:“这又不是江南!”
转而一想,这国家也没长江。
秋官府外,好巧不巧,偶遇的又是那个闵先生。他只身执一把粉色调的油纸伞,迷之风骚,还骚而不娘,真是神奇。
他看见我,眯眼一笑:“又是你啊。”
“大司寇在吗?”
“在。刚刚还在喂他那几尾鱼。诶,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爱到秋官府门前淋雨?”
我奇道:“除了我,还有别人?”
“是啊。”他向我斜后虚虚一指,“那个墙角看见吗,拐过去,好像有位姑娘。这些天一直过来,也不通报来意,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站着。这雨啊,下了好多天了吧。”
我心中微微一惊,面上掩了:“你们侍卫不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