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位眼熟的公子哥儿得意道:“哦?那是不是,我买多少根也可?”
我眼熟的不是脸,是这身装扮,可不就是方才在街口给我了下车勇气的那一位。此时他这么一掀动,我竟然又莫名地跃跃欲试起来。
鸨母媚眼勾他:“那可不行!一根就是一根。姑娘她啊,非要看缘不可。”
那人哈哈大笑,身边便走出一位小厮去取竹片。
有他带头,气氛又高涨起来,前去的人接二连三,我对着陈筹感叹:“有钱人果然是有特权的。”
陈筹板着脸不理我。
我旁边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也拿到了一支签,看见月弯弯时他显得格外激动,油光满面,此时焕发的容光却渐渐不好看了起来。
我好奇地探了个脑袋过去,猜测是不是他那根竹片被虫蛀了看给他气的,却听人一句嘀咕:“我……我不认字儿啊我……”
“噗。”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那张哭丧脸转过来,瞪了我一眼,我忙道:“我也不认!”
“真的?”他狐疑,“那要是这竹片在你手上,你怎么办?”
我心道若是如此,我必然无论如何要试一试的,奈何我本不是个男人,中选率为零。然而看他一副想不通的心塞模样,我本着良好交流的心态,还是诚恳提示道:“就算不认字儿,起码街坊牌匾见过吧,看多了总写得出一两个吧?”
他连连摇头:“你没听见?月弯弯要找缘分,我往上头写个包子饺子,那那那她能看得上么?算了算了,哎,既然你这么说了,卖你要不要?”
我十分困惑地磨了磨牙:“二十银刀的竹片子你都说买就买,还在乎这点转手钱?”
他拍着肚子正色:“那当然,老祖宗的家训不能忘,钱可以花,但不能浪费!真不要?哎我跟你说吧,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的事儿我又不是没听过,有啥大不了啊,喜欢就大胆上啊!”
我登时脸绿了起来。
他了然地瞥了我一眼:“我说姑娘,你真是我见过扮男装最不走心的,你要是有机会见着月弯弯好好跟她学学,听说这些女乐那张脸画的啊叫个神乎,想扮什么扮什么。”
我慎重想了想,问:“打个折吗?”
于是对话在友好喜悦地氛围中结束,陈筹一脸见鬼了地掏钱,我以八折价拿到了那根竹片,去前边要了支笔,回想我见过的匾额,果然包子饺子店深入人心,在眼前没完没了的晃。
幸好关府也有挂匾的优良传统,我不大会抓毛笔,复杂的字儿不敢贸然尝试,就从关著微的巷问堂里摘了个字形相对最简单的“问”字,握着笔杆划拉了出来。
小倌恭敬收下,递了个信物给我。
陈筹等在后面,无奈地道:“公子?咱们这是干什么?”
我道:“这不挺显然么?玩儿啊。说不定我就是月弯弯的有缘人。干嘛?心疼钱啦?”
“……”他艰难道,“不敢……”
想想我在关府的日子真的满打满算就剩两个月不到了,不挥霍一下钱财怎么对得起未来皇宫里的水深火热。
月弯弯捏着那一根根竹片闲闲看,有的一眼便扔,有的凝视许久,下头明明什么都晓不得,竟看得紧张起来。
我只顾拉着陈筹扯皮,忽然鼓又振了一声。
诸人望去,我亦如是。
鸨母笑道:“贞平姑娘已择好了签,‘曾’字,‘知’字,‘问’字,皆在姑娘心上!”
虽说不是没期待过中奖,然而真到此时,我竟是一个大愣。
陈筹仿佛察觉到了我周身气场,一脸“天了别吧不要啊”地看过来,眼神询问。
我干笑道:“是的,没错。你家公子就是这么有艳福。”
说罢拔腿向烧花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