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刚才那些人,在林衍之受伤之后不可能会再追来,很可能是他们找到了援手。楚昭华跨上骡子,飞快地思索着如何甩掉追兵,若是甩不开,就只好想办法把他们分隔开,逐一击破。若是单打独斗,能赢过她的人就不多了。
“往东走就是流河,渡过河去就是桐城。”
而桐城过后,就是西唐和南诏划分地界的楚云关。
可以说,从水道直取桐城是到南诏的染花城最近的一条路。可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走水路,谁都知道流河之险,不亚于天堑,流河也是西唐的一道天然军事屏障,而现在正是秋季,是流河在一年之中水流最为湍急的时候,除非嫌命太长才会想去横渡流河。
可是现在,陆路平坦,根本躲不过那些名门正派的追杀,走流河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楚昭华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好,那就走流河。”
骡子虽然力长,但论脚程是比不过马匹,更不用说后面的追兵骑的还是高头大马。他们跑不出多远就隐隐约约看见后方烟尘滚滚。楚昭华辨认了一下流河的方向,避开宽敞的官道改走山路,就一直往东面走就行。而山路上,树荫蔽日,正是适合躲避追踪。她跳下地,将她和祁流风的两头骡子拴在一起,松开套绳,骡子忽然得到了自由,忙向前跑去,即使那两头被拴在一起,速度竟然也丝毫不慢。转眼间,只余铃铛声响久久回荡。
楚昭华弯下腰钻入一旁的灌木丛,此处草木氤氲生长,轻而易举就能将一个人藏在其中。祁流风在她身边坐定,只听马蹄愈加清晰急促,竟很快就到了附近。当先一人下了马,在官道上查探片刻道:“他们在这里停留了片刻,又往前了。现在跟上去定能追上。”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拍马向前追去。
待到马蹄声渐远,祁流风正要站起身,忽然被一柄长剑拦住了。他回过身,只见楚昭华平举着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动。他们静待了片刻,也没发觉什么动静,祁流风正要开口,忽听之前领头那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看来他们的确是继续往前走了,并不像是故布疑阵。我们继续追,一定要在天黑前把人找出来,我还要问问关于我家外甥的下落。”
几个人窸窸窣窣穿过草木丛,又往前去了。
楚昭华立刻趴在地面,侧过头细听动静。衣裳和几缕头发贴在地面上,难免沾到泥土,她也丝毫未觉,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回是真的走了。就怕他们找到那两头骡子,还会再掉头回来。”
祁流风嗯了一声。
一个才出师还不到一年的人,可她的经验和技巧竟和那些风口浪尖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一般娴熟,可想而知,她曾经历过什么。
祁流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刚才领头的那个我见过,是梁家的人。”
“我猜也是。”梁越陵是跟她一起失踪的,梁家是世家,虽然声势已经大不如从前,沦落成了一介乡绅士族,可世家之前的联姻关系仍在,也会有它自己的联络方式,现在他们突然找不到梁越陵,又知道她和梁越陵有过接触,会找她要人也不奇怪。
可惜就算她想,她也没办法把人还给他们了。
“我听说,你和梁越陵交情不错”
楚昭华皱紧了眉头,厌恶道:“别把那个人跟我扯在一起。”
“你以后要小心了,梁家人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找到机会还会纠缠上你,不死不休。”
关于这一点她已经体会过,如果说从前在崇玄发生过的梁越陵离间她和别的同门关系的事,她并不太在意,但他在食物中放寒食散那件事则彻底惹恼了她。如果不是她向来谨慎,万一不小心对食物中的寒食散上了瘾,这辈子就毁在梁越陵手里,只要想起,她对梁越陵乃至整个梁家的感觉就更增厌恶。
“听你的口气,你也被梁家人纠缠过”
祁流风双眉一皱,本来并不想理睬,最后却哼了一声:“是又如何至少梁家那位嫡小姐还算是位清秀佳人。”
楚昭华很早就见过梁家那位嫡小姐,她是梁越陵的堂妹,来崇玄的第一日遇上了李毓,于是整日便跟在李毓身边,恨不能连睡觉如厕都跟着一起,后来也不知李毓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忽然觉悟到林衍之才是毕生所爱,诚挚到连师长们也觉得林衍之一定是同她有了私情,开始和对方商量订婚的事宜,林衍之急得差点就要以死明志。
这江南梁家净出奇葩。
楚昭华笑道:“也对,清秀佳人,和你不是正相配吗我呢,还是被他们追杀好了,反正追杀我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多几个也没差。”
从山间小路去流河,比走官道要快上大半日。眼见天色渐暗,他们也赶到流河,正好见到渔夫从河中归来,将船绳栓在木桩上,提着两条青鱼,哼着小曲往回走。楚昭华忙迎上去,问人把小船买了下来。渔夫将他那艘渔船卖了高价,仔细地摸了一圈手里的碎银块,又咬了咬,才放进怀里,嘴上却道:“我也不坑你们两个外乡人,现在流河正是汛期,若是碰上雨天,出船就是自寻死路,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楚昭华将船绳解开,轻轻跳上船头,提起船篙一撑,船便离开了河岸。
天色虽然已经暗淡,可并不像要下雨的样子,流水虽急,却也还算平稳,虽然会比陆路危险,她和祁流风都有武功在身,她也识水性,不见得应付不了突发的危险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