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承香殿,又回清思殿去,还没到便瞧见一群宫人堵在门口,他长眉微皱,疾步过去,冷冷道:“我不是说过不准闲杂人靠近清思殿”
“楚王殿下”呼啦啦地一下子跪倒一大片。
李毓认出有几个是太后跟前的人,也不好责难,加快脚步踏进殿中,只见裴秀水和楚昭华都垂头站在下首,而太后坐在上首的位置,满脸不虞。
他几步走到太后跟前,撩起衣袍的下摆,径自跪了下去:“少君见过太后。”
太后见到他,绷着的脸皮终于松了一松,忙伸出手去扶他:“快点起来,怎么突然对我这个老婆子行这样大的礼了现在可没有红包给你。”
李毓站起身,在太后身边的位置坐了,笑道:“应当是我向祖母请安,怎敢劳烦太后到这里来”
太后出自博陵萧家,萧家一连出了几代皇后,市井之中也常有萧家出太后,西唐太后十之六七都出自萧家这一说法。但见萧太后凤目斜挑,颧骨和眉骨都有些深刻,年轻时候也并非传统的美人长相,反而显得冷清又孤高,就算到了满头银发的年纪,也不减半分威严。萧太后生性固执,又极为护短,只要是她入了眼的,不管好坏她总会偏袒。
裴秀水虽是裴家二房的庶女,可不知怎么讨了太后的欢心,被留在宫中。
一个是太后素来喜爱的裴秀水,一个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女子,太后的心是偏向谁的,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毓又道:“不知我的人怎么惹祖母生气了,我先替她赔罪。”
萧太后哼了一声:“秀水丫头从你这边回来以后说身上的带着从不离身的香包丢了,这急得要掉泪呢,这香包是裴家大爷从是秀水丫头从小八字轻,带着可以保命保平安。”
李毓望了楚昭华一眼,笑着调侃:“若是一只香包都可以保命保平安,我们西唐岂不是每年都省下百万两的军费了,如此我这几日也不用焦头烂额和户部讨价还价,筹集银两。”
“你啊,真是没个正经。”萧太后虽是嗔怪的口气,却是言笑晏晏,被他逗得笑了,“瞧你,脸色苍白,可见兵部近来诸事繁杂。”一双凤目落到楚昭华的身上,语气平淡:“少君,就算是你的人,也未必知道底细,若有一些恶习就不好了。”
楚昭华忽然撩衣跪下,低头道:“太后明鉴,奴并未拿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李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正在想法子引开太后的注意力,最好能重重拿起,最后轻轻放下,宫中很多事的弯弯绕绕太多,并不能论出个对错。而他素来知道萧太后性情刚强,最恨人忤逆顶嘴,他的余光瞥到裴秀水那一瞬得意的神情,和太后愈加息怒难辨的脸,不得不斥责道:“本王同祖母在说话,哪容得你插嘴”
萧太后冷笑道:“你不服气,觉得没有证据,那么也好,本宫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秀水”
李毓道:“祖母,说到底不过是一只香包罢了,何至于死罪”
“太后,奴的父亲曾为奴求来一块玉雕,有宁神静气之功效,奴生有心疾,就靠这玉雕养心。”裴秀水跪下道,“那玉雕就装在奴丢失的那只香囊之中,那只香囊是奴亲手所绣,虽然手艺粗陋,却是双面刺绣,是与不是,一辨就知。”
萧太后道:“那么,就搜身吧。”
身边的老嬷嬷踏前两步,握住楚昭华的手臂,低声道:“姑娘,我们到屏风后去。”
李毓看着她们到了屏风之后,借着光影,他可以看到楚昭华正宽下衣衫,散开发髻,女子纤细优美的体态正隐隐约约透过屏风展露着。忽然,一件白色的中衣落在地板和屏风的间隙间,随意的、以一种慵懒旖旎的姿态堆积在地板上。随后,一双白皙秀美的玉足从一堆布料中抬起、又落下。
李毓立刻别开头去,看向另一边。
老嬷嬷很快捧着那只绣了牡丹的香包呈给太后:“太后,的确是搜到了一只香囊”
裴秀水睁大眼睛,惊道:“这就是我的那只香囊,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定不会认错。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在楚姐姐身上呢”
老嬷嬷脸上抖了抖,继续道:“我刚才把香包打开看过,里面并无玉雕,也不是双面绣法的香包。”她将拆开的香囊翻过来,示意太后过目:“裴小姐的绣工远比这好得多,这只是寻常的单面绣罢了。里面装的也只是寻常的香草,并无他物。不过,身上没有搜到,也不代表屋子里搜不到,老奴恳请太后懿旨,搜查房间。”
萧太后沉吟片刻:“准了。”
“太后,奴可否进言”楚昭华微微抬起头,虽然没有直视太后,可跪在那里依然显出几分傲气,“太后,若是屋子里也搜不到裴小姐丢失的物件呢”
李毓见状,已经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靠在椅背上支着下巴,嘴角微微弯起,只瞧着她笑。
萧太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不露声色:“若是搜不出,大约就不是你偷的东西,自然还了你的清白,你还想如何”
“也请太后让身边宫人自检,或许有内贼也难说。”
“大胆”还不待太后说话,身边的老嬷嬷抢先喝道。
楚昭华抬起眼,和太后对视着,清思殿内的阳光落在她散下的青黛色发上,冰肌雪肤,眉目如画,眸光清澈毫无虚伪与退让,不由令人心头一怔。萧太后原本没去留心她的容貌,骤然见着,便微微一笑:“好,若是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