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扶着管城雪下了古城墙,再弄醒他的两个侍卫,三人打道回府。从城墙上下来,大约有一百来个石阶,她的手指被捏得很痛,管城雪却凭着这点支撑,艰难地从城墙顶上走到下面。他的双腿肌肉已经萎缩,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就算如此,他也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在她的搀扶下痛苦地走完了全部的台阶。
她本来想要提议由她背着他下来,最后也没敢提。既然管城雪已经答应送她入李毓所见的幻景,她何必还要招惹他不愉快,毕竟被一个人女人背着,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迹。
她没有对那两个侍卫下重手,稍微推拿了一下穴道,他们就苏醒过来。那两个侍卫看到管城雪铁青的面孔,羞愧地低头,把马车赶了过来,半扶半抱地把人放在马车上安顿好。管城雪坐在马车内,撩起帘子,朝楚昭华看了一眼,又把帘子放下:“回城。”
楚昭华回到之前拴马的地方,之前她从城墙上扔下的那个机关筒正好掉在拴马的岩石附近,因为从高处坠落,机关筒已经被摔坏,掉出了一把细细的银针,每一根都泛着幽蓝的光泽,一看就是淬了毒的。
那架轮椅扶手上的机关也装着同样的细针,这样纤细的银针扎入身体中,虽然不会太痛,可要起出来就会十分麻烦,针尖上又淬过毒水,真的沾了身,恐怕要生不如死。男人若是要用暗器,真是比女人还要阴毒。
楚昭华一踩马镫,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一甩马缰,就跟上了马车。她骑的是匹踏雪乌骓,通体漆黑,唯有马蹄是雪白雪白的,全然不负踏雪之名。戈壁上开始起风了,风沙迷眼,有些细碎尖锐的小石子在路面上滚动,那匹踏雪乌骓避开了大半的飞沙走石,身形矫健地奔驰在马车左侧。
管城雪坐卧在马车内,闭着眼一言不发,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狼皋,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狼嚎不断在周边响起,仿佛在迎合第一声狼皋一般,整片戈壁,就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的嘶吼。
赶车的侍卫下颔紧绷,用力甩着马鞭,拼命想要把车马赶得飞快。马车的轮毂磕在凹凸不平的路面,震得坐在马车里面的人东倒西歪,管城雪抬手扒住窗口,勉强稳住身形,语气很严峻:“再赶得快点,要是被狼群围上,我们今日都逃不掉。”
楚昭华被他说得也有点紧张起来,她骑的是踏雪乌骓,日行千里不是难事,速度要被马车快多了,她可以把管城雪和那两个侍卫扔下。狼是无比狡猾而群居的野兽,它们不会因为追逐她而放过后面的三人,一旦被狼群群起而攻之,能够安然而退的机会就很小了。可是她不能,不能丢下管城雪不管,带着这样一个连跑都跑不动的人,她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机会可以从狼群中突围。
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管城雪一死,就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送她进入李毓的幻景。
夕阳落下,最后一丝血色的光芒消失在天地交际之处。黑暗降临,而黑暗中,有无数双闪着绿光的野兽的眼睛在暗处窥探着他们。
楚昭华放慢了骑马的速度,只盘桓在马车周围,拉动马车的马匹已经跑累了,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突然,它猛地停住,不管管城雪的侍卫如何用鞭子猛抽,它也不肯再上前一步。
楚昭华轻叹道:“我们被包围住了。”
马鞭卷在她的手腕上,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抚摸过冰冷的鞭子,忽然在半空中虚抽一声,发出了鞭子遇到风才有的轻响。
管城雪道:“一共有三十九头狼。如果你不扔掉我的机关筒,我们就不会有事。”
楚昭华斜睨了他一眼,嘲笑:“那种暗器只能施放一次,之后就要重新装针,狼虽然是畜生,可也不会蠢到等你来杀它们。”
狼群中突然冲出了一头彪悍的来,楚昭华手上马鞭如灵蛇一般飞出,卷住它的脖颈,血腥气四起,一颗狼头突然滚落在地。她若无其事地收回鞭子,又一鞭甩在车辕上,给那两个侍卫醒神:“发什么呆,保护你家城主!”
那股带着腥味的鲜血味道在戈壁上弥漫开来,激起了狼群嗜血的秉性,不断有狼猛扑过来,前后夹击,就算是楚昭华也没办法再轻松下去。她一手执鞭,一手握剑,挡在马车正前方,来一头,便杀一头,来两头,就灭两头。
她听见身后的侍卫惨叫一声,是被狼咬住了肩膀。她回过身,手中长剑宛若游龙般掠过,一剑削掉了啃咬侍卫肩头上的半边狼脸。被削去一半脑袋的狼落回狼群之后,被穷凶极恶的狼群分而食之。
楚昭华根本没有办法多想,也没空去感觉那些惊悚恐惧,回过身掀开车帘:“我们同乘一骑。”
他们必须要弃马车而改骑马,马车的目标太大,行进的速度也快不起来,根本逃不出狼群的包围圈。她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个人屠尽整个戈壁的狼。
管城雪握住她递过来的左手,另一只手用力在车窗上一撑,整个人挤了出来。楚昭华一把抓住他背心的衣裳,把他提将起来,放在自己身后,又一剑砍断了连接马匹和马车之间的车辕和绳索:“走!”
踏雪乌骓扬起前蹄,踢翻了扑上来的狼群,猛地向前冲去。管城雪因为冲力,不得不扶住她的腰,却还是尽力不去和她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讲究男女大防。楚昭华呵了一声,一把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