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不去看李玄霸的眼睛,而是躬下身,“殿下过誉。”顿了顿,继续道,“不知殿下是否听说过前隋太子杨勇的故事?”
李玄霸冷冷扬眸,俊秀的脸上一片冰冷,“舍身取义,魏大人好气节!”若是自己不答应,他是否就要牺牲魏蓝青的性命。
魏征不为所动,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呵,”李玄霸突然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魏征你果然是好算计,不愧是大哥身边的第一谋士。只是,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便可以这般利用于她。
这一句话的确是抓到了李玄霸的软肋。
李玄霸微微一愣,猛地盯着魏征,面对这样的目光魏征书卷气的脸上并无半分害怕,反而挺直了腰板径自道,“你既然心系烟华就该为她着想。”
见对方答应的爽快,魏征顺势说出自己的打算,“烟华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太子爷,若是太子爷无罪,蓝青自然无罪!”
李玄霸愉快的点点头,“若能帮她,本王在所不辞!”
“臣谢过殿下。不过,”魏征话锋一转,“烟华是否能安然无恙,还是需仰仗殿下。”
魏烟华一心为兄,就算言语间有不当之处,死罪亦可免。
李玄霸笑了,“烟华忠义,有不当之处却也可原谅。”好一个魏征,只是三言两语便轻易把忤逆之罪说成殿前失仪。
“太子爷是烟华的义兄,一个做妹妹的为了就哥哥就算殿前失仪,也是情有可原。殿下以为呢?”
李玄霸终于是变了脸色,他不悦道,“魏大人请直说。”
李玄霸眉梢一挑,不言不语。魏征不介意对方的反应,只是一笑,又继续道,“其实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烟华忤逆陛下,抗旨不尊,此乃,”魏征咬重字眼,“死罪!”
这是在逼自己保证魏烟华的安全?
魏征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却是收敛了起来。他走至李玄霸身侧,亦是望着天牢,缓缓道,“烟华触怒龙颜,性命堪忧,殿下如何看?她是否能安然无恙?”
李玄霸这一系列动作魏征看在眼中,心中先是欣慰而后化作一声叹息。卫王待烟华如此,烟华要是能与他有个结果,自己这个哥哥也是乐见其成。
魏征的笑让李玄霸觉得刺眼无比,这只狐狸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他拂袖,道,“魏大人免礼。”说罢便转身面向天牢。
郁闷中的李玄霸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是魏征。果然他侧眼看去,魏征一身便服从树荫出转出,面上含笑行至自己跟前,拱手道,“殿下万安。”
“臣见过卫王殿下!”
想到这儿,李玄霸浓密的眉宇紧锁,就像有化不开的愁恼一般,“二哥啊二哥,你要我这个弟弟怎么办?”
更何况,魏烟华属意之人还是二哥,要他如何来争?
那日在天牢之中二哥不辞而别,临了的那个表情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二哥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回头,对于魏烟华他也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思而来吧。
还有二哥……
烟华入狱已有月余,可父皇态度仍至今不明。父皇他,究竟想如何处置魏烟华,是生,还是死!
一曲终,李玄霸放下手中的洞箫,遥遥的望着不远处的大牢,突然苦恼的按住额头。
刹那间,连灿灿的日光也躲到了云层后,萋萋的蝉鸣也安静下来,空气中之回荡着这一曲《越人歌》。
李玄霸眼中含笑,曲调一转也跟上牢中传来的琵琶声。场面顿时温馨,浓浓的爱意在两人之间流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魏烟华抚摸着魏征送来的琵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红起脸来,调了弦,款款弹了起来:
慢慢的悲壮的调子渐渐舒缓,如同波涛汹涌的河水缓缓流去入波澜的大海……
合着拍子,魏烟华小声跟着哼唱起来。
萧声悲壮婉转,她似乎都能看到那马革裹尸的场景。这本来是一首悲凉的曲子,却让魏烟华傻傻的笑开来。此时她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的甜——原来他还记得啊,这是他出征时自己为他弹的曲子。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悠扬的萧声回响在天宇之下,李元霸神情专注,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天牢之中,魏烟华靠在墙角静静聆听那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