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人朝着一楼的以桂为名的雅阁而去,侍童捧墨,连翘铺纸,魏烟华握着笔略略思索,少顷便写下十三个字。她吹干墨汁,随意叠了几下放入匣子,“你照实说就行了。”
知道对方这是替自己解围,侍童大喜,“这边请。”
见侍童面有难色,魏烟华也不为难,“可有纸笔?”
侍童躬身,“小姐高洁。”如今向这样知进退的人儿已经不多了,只是这东西送不出去,楼上那位贵客可会不高兴。
魏烟华打开匣子,匣中躺着的正是先前她看中的那方端砚。顺着侍童的目光她也看到楼上,却什么也看不见,她合上匣子,朝着那个方向屈膝一礼,对是侍童说道,“代我谢过楼上那位客人,只是无功不受禄。”
侍童面色微红,他笑道,“小姐着说得是什么话。”说着,他奉上手中雕着精美花雕的匣子,“这是楼上客人送小姐的。”
魏烟华回头,素白的的轻纱在空气里轻轻飘起,她声音温和的打趣儿道,“我可付清了钱的。”
两人刚要踏出翰墨楼,方才那侍童就匆匆追了上来,“小姐等一下!”
就在楼上几人谈话间,魏烟华挑选好了所需东西,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楼。李建成注视着那个袅袅而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他侧头吩咐侍奉在门外的明祈,“去把那端砚送给那位小姐。”
“魏征不会让孤失望。”李建成拂袖,看起来冷静而矜持,只是谁也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萧昉也笑道,“魏烟华还与卫王殿下走得极近呢。”
“原来她就是魏烟华。”李元吉若有所思,她就是那个认出草乌,破坏他计谋的人。李元吉眸中滑过一抹深色,“走得很近,大哥不担心?”
说话的人名为萧昉,字子明,乃前朝萧皇后胞弟宋国公萧瑀长子。三岁能文八岁能武,且又生的一张俊朗的脸,真真是让长安贵女趋之若鹜。
那人剑眉一挑,丹凤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总归是姑姑觉得对不起端木烟儿罢了。”
想到前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行刺事件,李建成面对方才说话之人笑道:“如此说来,她和你也算有些渊源。”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元吉也好奇了,魏征十分宝贝这个一手带大的妹妹,几乎是雪藏起来,弄的全长安只知道他有个妹妹却没几个人见过。
旁边有一人呵呵笑道,“太子爷觉得眼熟那是自然。”不待李建成问道他就接着说,“她是魏冼马的妹妹。”
“胡说。”李建成斥道,“孤只是看她身形眼熟罢了。”
李元吉只看了一眼就坐回了原处,“大哥莫不是看上那女子了?”
三楼阁楼上,默默关注这一幕的绛紫华衣男子突然笑出了声音,一旁陪坐的两人亦是好奇看去。只见那人一身淡紫色长裙,裙上用珍珠点缀出三两多素洁桂花,更用极为繁复的针法绣上几片绿叶,虽看不清脸,但这通身气质似桂如兰,想必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吧。
不愧是翰墨楼的侍童,只见他也不恼,更加笑容可掬,“小姐是懂砚之人,也当知金玉之物不过是个点缀罢了。”
魏烟华抿嘴笑着,丝毫不为囊中羞涩而觉得害羞,“这一方端砚就价值千金,我可买不起。”
“小姐好眼光,这砚台纹理绮丽,且有不损毫,宜发墨的特点。”
挑完后魏烟华又走到铁砚磨穿处,低头选着合适的砚台。“这是?端砚!”魏烟华很惊喜,捧着掌中纹理绮丽的砚台,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
“给我五支吧。”魏烟华抿嘴笑着,内行人倒不至于,只是她那哥哥极为喜欢这种笔罢了。
侍童笑道,“小姐是内行人。”
魏烟华行至妙笔生花,拿起一支诸葛笔,笑道,“相传此笔的制法,不用柱毫,不分心副,而是用两种或一种兽毫参差散立扎成。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能做到尖、齐、圆、健四德具备。”
诸葛笔又名散卓笔,出自于制笔高手诸葛氏手中。此笔锋毫尖锐,外形圆润,铺下不软,提起不散。
侍童收好东西,又问道,“楼里新来了些诸葛笔,小姐可要些?”
魏烟华想了想,“一打澄心堂纸,还要些徽州圭墨。”
见有人上来,楼里伺候的侍童小步上前,微微躬身,“小姐需要些什么?”
主仆两人不多看就顺着右手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共分为四处,分别名、风花雪月、铁砚磨穿,四处各陈列笔墨纸砚等物品。
在这一片欢歌笑语之中,魏烟华主仆踏进了长安城最出名的翰墨楼。刚入楼阵阵墨香就迎面扑来,一楼分八间雅阁,分别以梅兰菊竹,兰桂蕙纕为名,放着的都是些名家墨宝和山水写意画,此时正有些文人墨客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
“叔玉的笔墨纸砚还没买好呢。”魏烟华缓步向前,面带笑容。霂蕊也不敢多劝,提着篮子跟上小姐。
“小姐。”隔着帷帽霂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她身上的气息让自己惊心,芳心错许,怕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小姐还是回府吧。”
耳边一直传来各种各样的话语,魏烟华努力让自己微笑,她仰头看着天空,卫王,李玄霸,你终是等到了你心目中的她了,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