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果子一见柳竹雪的神情,大致明白她是在内疚没替他查问到干爹的消息。他虽然心急如焚,脑子还是清楚的。顾长明说是去宫中打探一下,哪里是一次能成功的。
况且干爹的官职不大,没准那边派人去抓捕,这边皇上压根没听过这个人。
“你的事情处理成了,才最要紧。顾长明不会敷衍,肯定还会另外想办法的。”戴果子把柳竹雪的一只手紧紧握住,“说句不怕你笑话的,你进宫的时候,我心跳没下来过,一直是砰砰砰的节奏。”
柳竹雪的容貌极美,性情又好。否则当日太后也不会随随便便指个人给最疼爱的小儿子。哪怕是重病在身,也万万马虎不得。戴果子看过送来的礼单,完全是按照正经王妃的排场。太后并不知道容旭会不治身亡,万一冲喜成了,柳竹雪是真正要留在容旭身边当王妃的。
若不是长得周正讨喜,皇上又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机会。戴果子一双桃花眼溜溜转,终究没敢说,他担心皇上一时心起把人给留在宫里,到了那个时候,哭着去捞恐怕都是捞不出来的。
柳竹雪抿着嘴角,看他表情瞬息万变的,心里又是苦又是甜:“皇上是亲口允诺的,以后再不会有人敢生事了。”
“太后也不行?”戴果子抓抓后脑勺又问道。
“太后也不行。”柳竹雪心软实在忍不下去,“皇上给了一道保命符,顾大哥让我贴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那就好,那就好。”戴果子细细叮嘱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遗失。又反过来宽慰她,孙友祥为官清廉,在任上的时候,他也就在县衙里当差。基本上大的小的案子,都看在眼里,按照大宋的法制处理,没见过有什么纰漏。
单单只出了那一桩黄金案,让戴果子耿耿于怀。一身的清白,染上这么大一块墨点,实在是想忽视都做不到。
“小竹莫急,能打听到固然好,实在不行还有小葫芦那一头。我就不信把人从开封府城门押解进来,直接能投到死牢中,总是要审要问,有个详尽的过程。到时候还怕打听不出消息?”人到了提刑司,哪怕顾武铎不在,顾长明的一张脸活脱脱是金字招牌,他还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果子,皇上又说三天后再入宫,一来一去,一来一去的。你猜到底是为了什么?”柳竹雪想问顾长明的,又开不得这个口。虽然同样交好,在顾戴两人面前,心情完全不同。她面对果子的时候,更随意自在些,说什么都是一条路往前走,不过思虑过多。
“你看皇上的样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戴果子又没亲自过去,单凭这两句话要是还能把皇上的心思琢磨出来,哪里有这样的神通!
“皇上龙体欠安,看到我们出现还是高兴的。毕竟牺牲掉一个亲生女儿公主,换回的是宋辽两国数年内的安定祥和。”柳竹雪当初出任务时,分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护得三公主一路,还护出感情来了,如今她只盼着三公主一辈子安好。
“那不就得了,你也说皇上龙体欠安,怕是太医说再过三天能大有起色,他把你们传召入宫,是想多知道些三公主和亲的细节,你看裴永伦那张笨嘴能说得出什么。你再听听顾长明口灿莲花的,连我跟着一起见了过程的,都想再跟着去看一遭。”戴果子的警惕心始终没有放下来,“你要是真不想去,找个推脱之词,顾长明帮你掩饰过去便好。”
“万一还有希望打听呢?顾大哥一人说话实在不方便,多个人会好些。”柳竹雪抱定主意不更改了,“我去换身衣服,这丝缎的穿起来,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我已经不习惯了。”
当初还是少尹府大小姐的时候,柳竹雪哪天穿戴的不是绫罗绸缎。只在练武的时候换一身棉布的衣裙,用的还是最细致的棉。眼下连生死都可以置身事外,这些在她眼中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
另一边,顾长明端坐书房中,将今日皇上的一言一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除了龙体欠安,顾长明能够感觉到皇上欲言又止的心境。面对两个无官房门口都有亲信的小公公把守,连偷听这一遭都没有可能。
皇上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又或者见他平安归来,实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兴。
小凤凰站在书房门前,轻轻叩了两下。在她接近的时候,顾长明已然分辨出足音,所以没有阻止,也没有打断遐思。待人快走到跟前,他才抬眼看人:“我们走后,果子有没有为难你?”
“他气势汹汹的,却一句话不和我说,拔腿去了自己屋子,关在里头生闷气。”小凤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我不能凑上去敲门问他想做什么吧,因此也回了屋,直到你们回来。看你们气色不错的样子,应该很顺利。”
“凤凰,如果皇上想要除掉我,我该怎么做?”顾长明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倒是把小凤凰给吓得脸色发白。
“你说笑呢,令尊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尽管辞职回家,这一次还不是被请出来做事。话是太后嘴里透露出来的,可我想一定是皇上的意思,令尊才肯卖这个面子。正是用人之际,你又身世清白,为人坦荡,皇上动你做什么!”小凤凰一口气把话说完,差点憋红了脸。
顾长明修长的手指在桌角敲了两下,小凤凰的话和他最初的设想是一致的,皇上完全没有必要动他。然而诸多冒头直指皇上,或许不是要他性命,而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