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她心寒的,根本就不是沈樱的恶意栽赃,想置她于死地的歹毒用心,而是——他。
她早已不期待他们之间,还能生出感情。
他如何看不出穆瑾宁根本没有任何野心,也没有跟任何女人争宠的意思?那时候的穆瑾宁,毫不理会自己卑微的身份,只希望平静而活。
而总是让他冷漠面对穆瑾宁的真正理由是,他无法理解穆瑾宁,无法理解当以前曾经奢望,都变成了可能,变成了现实,为何她的心,却还是如此空洞冷漠?
虽然直到那时候,秦昊尧还不曾察觉穆瑾宁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他一直是这么相信的——女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从不将崇宁当成是可以亲近的人。
为何随着时光流逝,看着她跟自己越来越像,心中沉痛,就愈发难以抑制?他常常如此疑惑不解,他并非厌恶自己,却又不想她跟自己一般铁石心肠。其实他想要的,就是穆瑾宁的真切情意,而并非徒有虚名的相敬如宾。他渴望的是……她胸口那颗温暖的热烈的心,他竟然不知自己几年之后渴望的是曾经被他无视被他抛弃的穆瑾宁的年少的感情。
如今才知晓,上苍虽然让他们有了最早的缘分,却在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上种下一整片的荆棘林,每每走前几步,就会伤痕累累,只能停下来,甚至有时候会回头退几步,等待养好了伤,继续朝前走,前前后后自始至终有很多次,他们的心里有过放弃的念头,也许很坚定,也许转瞬即逝,但不可否认都有过。
但幸运的是,他们最终还是走过这一片荆棘,而且这一路前行,越是艰辛,却越是真心,十指相扣的手,越来越紧。拥抱彼此的双臂,也不再敷衍,而是将对方越抱越紧。
唯一让他失望的是,他本以为穆瑾宁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解开那一个误会。
但如今想来,那个误会根本不值一提,他一直在嫉妒一个根本在塞外不存在的男人,手中的利刃,一回回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她不曾再谈及在塞外发生的一切,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次也不曾说起,在这件事上,仿佛全然是她的事,跟秦昊尧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才没说么?哪怕是他误会她一辈子,她也守着那个誓言,那个承诺,不肯逾越哪怕一小步。她坚韧的心,在那么年轻的年纪就担着这一份责任,而非逃避游走,京城传出来的那么些伤人谣言,她的心里再苦,也不曾落下半滴眼泪。
比起他的冷漠疏离,她微笑着面对他更多。
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女子在千里之外承受着何等的痛苦和悲哀,用多少的眼泪才凝聚成如今喜怒不形于色的从容?用多少的眼泪才幻化为如今温婉平和的笑靥?那是他不曾插足的她的过去,也是他无能为力的她的曾经。
记忆中的画面飞散,飞溅出来的棱角尖锐,仿佛要刺伤秦昊尧的眼睛,刺残他的全身。
知道过去的自己多么不可取,哪怕在穆瑾宁离开的这三年多时光,秦昊尧也鲜少有时候静下心来将过去追溯一次,忙碌……能让他更麻木,更舒坦一些。
人生的缘分,当真是无法揣摩的神奇之物,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哭哭笑笑,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最初的路口,最明艳的那一片桃花林。
内室圆桌上的桃花,不分白昼黑夜,正在它的花期,炽然的粉色火焰,你挨着我,我挨着她……亲近温柔,可爱可人,仿佛这世间的繁华千万种,也不及这丽质天生的粉色花颜来的温柔人心,仿佛再固执的心肠,也会被那一阵花雨所软化,也会情不自禁去跟随那盛开的桃花,只因它或许是整个春日最娇嫩温柔的花中仙子。每一年的春日,三月底四月初,总是可以见到这些繁花,凋谢的时候毫不留恋,正因为来年春日绽放的毫无保留。欣欣向荣,生生不息,就像是人一样……他跟穆槿宁虽然还年轻,但终究不再意气风发,除了互相守护着这段感情之外,也会有自己的后人,就像是这宫中的桃树一样,一帆风顺地开花结果。
黑眸之中聚集入更多的感怀,秦昊尧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事到如今,他并不觉得上苍还亏欠他许多,他的铁血手腕,铁石心肠,让他坐拥江山,而他经历了不少难关波折,最终还是找回了曾经丢下的女人,峰回路转,他还能见着最好的风景,还有何求?!
“皇上……怎么还不睡?”
穆瑾宁悠然转醒,方才隐约在梦境中听到风雨声,她睁开眼眸,屋内的烛火还不曾熄灭,秦昊尧依旧睡在外侧,在他的俊脸上,她见不到他的半分困意。
不知如今到底是几更天了,而她因为疲倦早已入睡,此刻男婴也早已睡得不知在做何等美梦,而唯独天子一人还清醒着。
“你让这小子横亘在你我中间,朕怎么睡的着?”转过俊脸,默默望向穆槿宁,虽然看似平静,但他的嗓音格外低沉,言语之内透露淡薄的不快。
“我很希望往后,皇上跟天宇的感情能很好,哪怕血缘至亲,也需要付出,才能有收获。人跟人的相处不是一蹴即就,而是很长的时间所养成的,一日一夜,一朝一夕,都不可缺少。”穆槿宁默默凝视着他,唇畔浮现淡淡的笑容,她安静地朝着秦昊尧伸出手,两人紧握着手,她的嗓音轻柔,在安谧的夜晚听来,却总是有一种安慰人心的力量。
秦昊尧的眼底终究不再冷淡,扯唇一笑,他黑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