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娘正在屋里纳鞋底,隔壁的李婶子风风火火直闯了进来,掀了帘子嚷嚷道,“清华,清华,不得了了,你妹子出事儿了!”
什么?
我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大惊道,“怎么了,婶子您慢点儿说?”
李婶子便比划着道,“我儿子在城里卖烧饼,刚好路过你们家,亲眼看见你妹子和另一个女娃娃被一群官兵五花大绑,押走了,我儿子说,是押到县令府去了哩!”
婶子摊手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气得浑身发抖,忙扔了手中的针线,飞奔了出去。
娘在身后追着我喊,“清华,娘跟你一起去,看四小子搞什么名堂,怎么抓起自家人了呢!”
我啐了一口道,“什么自家人,自他当上县令,眼睛里还有赵家的这些亲戚么?前些日子重山不是在县令府等了他一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结果还不是被轰了出来吗?”
娘听得连连点头,讪讪道,“去看看,万一是个误会呢。”
我也是气急攻心,没有想到赵丕再怎么忘恩负义也还是他赵家人,我骂了他,倒像是骂了他整个赵家一样。老太太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毕竟赵丕也是喝过她的奶的。
我们赶到县令府,外面层层官兵把守,通报了几次还是在原地等候。
这下老太太站不住了,指着那些人骂道,“去跟你们县令说,他二大娘来了!今儿要是见不着他的面儿,就一头碰死在这里,让他死了也入不了赵家祠堂,没脸去见赵家列祖列宗!”
这话果然还是管用,不多久,就看见赵丕人模狗样大摇大摆出了来,一脸假惺惺的笑。
“二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叫人告诉侄儿一声,侄儿不得亲自接您去啊!”赵丕连珠炮似地恭维话,听得我直作呕。
又对我赔笑,“弟妹也来了!”
可这话在娘这里还是蛮受用的,她老人家故意撇撇嘴,道,“四儿啊,你如今是贵人事忙,没时间来看我老婆子也就算了,如今怎么把你弟妹的亲妹子抓起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赵丕见我恶狠狠瞪着他,忙扶着老太太,挥手道,“不是抓!是请,二娘,这不是听说乔小姐的绣画功夫了得吗,我正好想要一副百寿图送大人,这整个沛县,除了乔小姐没人能接得下来!”
我冷眼打断道,“县令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要买绣图用得着把人五花大绑了吗?一个不够还绑两个?娘,您别听他胡扯,这中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赵丕忙道,“弟妹说的哪里话,为了这副绣图,我可是花了重金的,我手上还有乔小姐亲笔立的字据呢,为了确保绣图能准时完工,我只好把乔小姐请到府上来,以便严加督促!”
“还有字据呢,我看看?”老太太便伸手道。
“二娘,这东西哪里会随身带在身上,都在府里收着呢。”赵丕狡辩道。
我不耐烦怒道,“废话少说,我要见她们!”
娘附和道,“是啊是啊,让我们见见也好放心。”
赵丕不肯松口,哄道,“二娘,您还信不过我吗,我保证让她们吃好喝好,等绣完了自然就送回去了,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弟妹,你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我这就差人送你们回去!”赵丕舔着脸皮,吩咐左右道,“快去准备轿辇啊!”
“赵丕,我妹妹要是在你这儿少了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指着他鼻子骂道。
“大胆,竟敢直呼大人名讳!”他身后一个官兵提着刀冲我吼道。
赵丕喝道,“退下!”又对我呵呵笑道,“弟妹放心,放心!请!”
我哼了一声,拉着娘转身就走,“不必了!”
连告辞也没有说一句。
我们无权无势,这个时候不管是在他面前逞强还是死缠烂打都是讨不着半点好处的,只是白费口舌,只好先打道回府,再思救人之策。
路上,我愤愤不平,“娘,您别怪我说得不好听,这个赵丕,油腔滑调,谎话连篇!他把清愁抓起来,一定不是为了绣图这么简单!”
娘点点头,“我看是不一样了,他奸猾起来了!”接着拍拍我的手,宽慰道,“等重山回来,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先回家,别急坏了自个儿。”
我闷着头不做声,悔不当初,举荐赵丕完全就是引狼入室啊!早该知道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最是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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