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翟兮兮被方北凝带去商场。
这是她两年来第一次出门,街道上是久别的喧闹,就连风,都与别墅的有所不同,多了几分自由与热闹。
商场里,翟兮兮在方北凝的帮助下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她看不见,只是从方北凝的赞叹声中听出,大概是很好看的吧。
逛了一天,买了多少衣服翟兮兮已经不太记得,她满心想着的都是明天韩臻要来见她的事。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她一件件又将衣服都穿了一遍,每换一件,她都要问一遍家里的佣人“好看吗?”
最后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虽然她不太喜欢大红色,但是大家一致都说她穿大红色的衣服显得脸色特别好,整个人都很有生气与活力。
她行尸走肉了两年,身上充斥着颓废与绝望,就像是一朵被掐下枝头的白色月季,失去了往日的鲜活与水灵。
翟兮兮站在镜子前,眼前是一片纯粹而粘稠的红色,听老妈说,韩珩一死的那天,她哭得满脸血痕,眼睛红得如血,后来,虽然眼睛里的红色褪去了,变得和以前一样黑白分明,但是她却看不见了。
老妈治病救人的能力已经恢复,却治不了她的眼睛,她自己呢,治愈之吻也恢复了,同样治不了自己的眼睛。
医生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她的眼睛一切正常,老妈说,大概和她流不出眼泪有关,或许哪一天她能哭出眼泪来了,眼睛也就好了。
“你们出去吧。”翟兮兮转身,一边向卫生间的摸索过去,一边对佣人说。
“可是小姐,我们还要帮助你洗澡……”
“不用。”翟兮兮笑,脚下小心翼翼,“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照顾自己。”
韩臻回来了呢,她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生气地活着呢?她要活出更好的姿态,然后和韩臻在一起。
她没有韩臻那么深明大义,也没有他那么无私,他废了双腿就退出她的世界,她废了双眼,也要牢牢抓住他,生与死都要跟他绑在一起。
她之前的两年都是被人伺候着,虽然已经在失明的情况下在这间房里生活了两年,但是她还是不太知道房间里什么地方摆放了什么东西,一路‘噼里啪啦’撞倒不少东西。
佣人上前拉她,被她一把挥开,“你们出去,我自己可以。”
“可是……”
“我让你们出去!”
楼上的动静挺大,方北凝过来一看满屋的碎玻璃瓷片,置物架、椅子倒得到处都是,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太太,小姐说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让我们帮忙。”
方北凝眼底浮上一抹笑意,“是吗?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佣人鱼贯而出,方北凝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翟兮兮,没有上前搀扶,只是笑道:“终于活过来了?”
翟兮兮没吱声,撑着墙站起来,一步步小心试探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贴着墙壁,好不容易摸到卫生间门的门把,她舒口气,打开门谨慎又小心地走进去。
方北凝走到卫生间门口站着,满眼笑意地望着在卫生间里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翟兮兮。
直到翟兮兮洗完澡,带着一腿的瘀伤走出来,她也没有上前帮一下忙。
要想完全适应黑暗的生活,并能独立,初始的伤是不可避免的。
翟兮兮吹完头发,躺进被窝,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她边躺下边冲方北凝的方向说:“妈,看了这么久,你还不走么?”
方北凝轻声一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呢。”
翟兮兮闭上眼睛,一副‘我要睡觉请你出去’的架势。
她没有看见,方北凝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许久。
“兮兮。”
翟兮兮没有睁开眼睛,嗓子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兮兮,如果韩珩一和韩臻都回来了,你会爱谁?”
翟兮兮迟迟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沉默良久,久到方北凝以为她真的睡着了,转身关了灯,走出卧室,顺手轻声关上门。
门即将合严的刹那,翟兮兮的声音飘出来,不悲不喜。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方北凝停下关门的动作,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翟兮兮接下来的话,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样?”
然而回答她的,是翟兮兮均匀的呼吸。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方北凝隔着门缝,盯着翟兮兮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关上门离开。
身后,翟墨远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站在那里。
方北凝一转身看见身后有个人,吓了一跳,抬拳在他胸口砸了一拳,“怎么走路都不带声儿?吓死人了。”
翟墨远顺势握住她的手,“兮兮好了吗?”
他的话说得不明,但是方北凝听懂了。
“应该算好了,只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唉……你也知道,韩臻和……”
“哼!”翟墨远用冷哼打断方北凝的话,“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后,谁再敢打我女儿的注意,看我怎么收拾他!”
方北凝:“……怎么说人家也是兮兮的救命恩人……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说话间,佣人上来说:“先生,太太,外面有位韩先生来找小姐。”
翟墨远走到主卧的阳台上往大门口一看,大门口的路灯下,一道长影立在银灰色轿车的车头,隔了很远的距离,依稀能看见那人脸部深刻而分明的线条。
翟墨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