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提惯了刀枪的人,从今往后,再也没了提枪的手。
一夜过去。
方北凝醒来时,翟墨远就在她身边。
他们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也很有默契地都保持沉默。
宫家的父子三人已经被翟墨远带到了手术室里,方北凝看着他们形容枯槁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心底泛着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
手术室里只留欧阳迈一个人,手术室外,只有翟墨远一人守着。
宫家的人现在大概还没意识到三人不见了,就算发现,也找不到这里来。
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被人带到医院里来,因为医院,早已判了他们死刑。
方北凝不会做手术,便吩咐欧阳迈将宫子卿的胸腔打开,露出心脏来。
欧阳迈什么也没有问,直接照做。
宫子卿的心脏看着与常人无异,一下一下,缓缓跳动着。
可是谁能想到,这包裹着心脏外衣的内里,是一只歹毒的蛊物。
方北凝用灵力,包裹着一滴灵血,生生将它从自己的心头摘除,一瞬间,剜心之痛从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喉咙里忍不住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险些跪倒在地。
“师父,你没事吧?”欧阳迈见她脸色一下子白成纸,忧心地问道。
“我没事。”方北凝等待身体的痛感稍稍消去一些,将灵血滴落在宫子卿的心上。
灵血,对所有生灵来说,都是最为宝贵的存在,包括蛊虫。
欧阳迈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原本缓速跳动的心脏,在灵血滴落的瞬间,忽地发出一声类似舒服的长啸,然后,他就看见那心脏慢慢破开,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肉红色的长满触须的东西。
他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一步,“这、这、这是什么?”
他的惊疑还未落定,方北凝眼疾手快用镊子将蛊虫夹住,扔进一旁盛着酒精的玻璃器皿中。
那蛊虫挣扎着尖啸,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安静下来,变成一片茶叶模样的东西。
茶叶。
方北凝眼底泛着森冷的光,宫姝还真是费尽心机。
宫子卿失去蛊虫,生命机体迅速崩溃,方北凝立刻用元素之力修复了他被蛊虫折磨得破碎不堪的身体。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恢复如初。
就连欧阳迈在他胸口划的那道口子也消失不见。
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的聚光灯,只见他的瞳仁缓缓放大,又收缩,又放大,如此反复三次,他的眼睛才渐渐清明。
他望着方北凝,半响,“又是你救了我?谢谢。”
“应该的。”方北凝说。
应该的,确实是应该的。
翟墨远在外面度日如年,终于等到手术室门打开,走出来的只有宫子卿一人。
看他气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翟墨远知道,方北凝真的救回了他。
“宫叔叔。”
“嗯。”宫子卿在休息椅上坐下,他的身体虽然好了,可是心,却累得麻木,“十六年,我用了十六年时间,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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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4点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