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往她手里看去,“咦”了一声,“小姐,这是什么人写来的信?‘北城门,初四晨,静候卿至’。”
凤红羽将信揉碎了,扔进了一侧的火炉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柳清泽写的。他要离京了。”
“……”
“这京中,已经没有他的牵挂,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再说,他是以死遁的法子,摆脱了柳府和承德帝。”
“……”
“他要是再留在京城里,难免不会引起承德帝的怀疑,可谓前路艰险。天高任鸟飞,何处又不是家?”
竹韵想了想,说道,“柳公子看似身世可怜,但奴婢倒觉得,他会活得最潇洒,带着他的老父亲,从此隐姓埋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凤红羽半眯着眼眸,看着火炉里正燃烧的信纸,想起她和慕容墨,还有郑凌风来。
他们三人,做任何事,都得想着,是否会连累到家人,而备受束缚。
慕容墨十六年如一日的装病。
郑凌风故意装纨绔,他老父亲故意装憨傻,装吝啬。
不都是为了,不连累家人么?
也只有柳清泽,从此摆脱了皇权的控制。
。
从昨天上午开始,京城临安,又开始落雪了。
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将临安城变成了一座冰雪之城。
一辆青油布的小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北城门。
城门口把守着十来个兵士。
大约是怕冷,这些人并没有一直站在原地,而是不停地走来走去,靠着身体的运动来驱寒。
几人的头盔上,还沾了不少的雪花。
“节日排查,凡过往的马车,无论官职高低,一律开车门检查!违者处罚!”
彼时,城门才刚刚的开启,城门口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少等着出城走亲戚的人,耐心地排队通过。
有两个兵差,一一对过往的马车进行检查。
遇到华丽些的马车,车夫递上一两个沉沉的荷包,兵差们就放行了,遇上破旧些的马车,兵差们的态度明显的就差了,探头往马车里看过,东搜搜西摸摸后才放行。
到了青油布马车这儿,一个兵差挑起车帘子,探头往里看来,发现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皆是一身墨色的大氅,头戴墨色貂皮帽子。
高个子的男子,脸上长着一大丛的胡子,通身气度不凡,正捧着一本书在看,一双桃花眼闲闲地瞥了一眼兵差,又慢慢地挪开了。
小个子的男子,像是高个子的仆人,脸色泛着高原红,一双眼极为的明亮,像夜空的星子一般,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不用说,这两人一定是有钱人家的人,坐这等马车装穷,当他是傻子?
城门口这地儿,雁过拔毛的规矩这二人一定是懂了,才装成穷人躲过去?
那可太小看他们兵爷了。
大过年的,又是下雪天,不捞点油水谁愿意来守城门?
“下车下车,车里莫不是藏有奸细?”兵差拿着大刀在马车门前晃着。
一身男子装,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的凤红羽冷笑一声,“马车就这么点儿地儿,如何藏得住第三个人?”
因为天冷,两人穿着厚实的大氅,并排坐着,加上马车窄小,坐下他们后,连只猫儿也挤不进来了,怎么可能还藏得了人?
“放肆,小爷我让你下车,你就得下车!”下车了,他才好顺手摸鱼,拿个一二件财物。
“若我不下车呢?”凤红羽冷笑,“前方走过去的三辆马车,都没有人下车,凭什么让我们下车?你这是什么规矩?厚此薄彼?当心我到衙门里告你去!”
“爷是这儿的头,爷的话便是规矩!爷就是衙门!你想怎样?”又有一人骑马而来,拿长枪抵在车门口,冷喝一声,“下车!”
来的是个黑脸的铠甲青年,二十来岁的年纪,大方脸,铜铃眼,一脸的煞气。
上官志?
凤红羽半眯眼看着来人。
镇远侯府上官家,四十多年来,跟凤府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像当初慕容墨的二叔公和爷爷只是因为同时爱慕宣宜,而产生的误会不来往。
上官家和凤府,可谓是有着理不清的冤仇在里面,是真仇家。
上官家的人,一直认为是爷爷和奶奶在一次点兵时搞了鬼,害死了上官老太爷,让上官家的老夫人,年纪轻轻地就做了寡妇。
他们一家子,全恨着凤府的人。
凤红羽正想着,如何将这家伙打发走,好快点出城,脸上贴着大胡子的慕容墨忽然按着她的手,清冷开口,“要是在下不下车呢?”
“那么就对不住了,你二位,今天不准出城!还要留下马车来!”上官志傲慢地一挥手,呼啦一下上来十几个兵差围住了马车。
慕容墨的眸光旋即一沉,袖中手指一翻,就要动手,车门外忽然又有一人冷笑起来,“这不是上官志么?上官大人好威风呀,拿长枪吓人,哎哟,本世子好怕怕——”
长官志偏头看去,发现来的是郑凌风。
一身绯色披风的郑凌风,头发半束半散,斜斜挽着的发髻上,插着一只要掉不掉的白玉发簪。
他歪歪扭扭的坐在一匹白马上,整个儿一个吊儿郎当纨绔公子的样子。
上官志目光凌厉的盯着他,扬眉冷笑,“郑凌风,你是想阻挠本将办差?”
郑凌风晃着马鞭子,闲闲打马走上前。
他冷笑一声,说道,“不敢阻扰上官大人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