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希不由的有些着急,不得不又从最近的年份一年一年往回梳理。
六月初十,傅明希的嫁衣到了。
崔姑姑看到那绣娘一愣,“祯娘?”
“崔尚宫。”祯娘也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崔尚宫。
从祯娘对崔姑姑的称呼上,可以看出来两人虽是旧时,却也并不是十分相熟的人。
傅明希挑眉。
崔姑姑解释道:“芸娘是明绣阁的老人了,常来宫里给贵人们量尺寸,是以奴婢认识。只是明绣阁后来被封,又被新买家买了去,就再也没开起来。”
祯娘却什么都没说。
伺候贵人们,最重要的就是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除了衣裳上的事儿,其他她一概不谈。
王妃的嫁衣是有制式的,层层叠叠,傅明希全都穿戴整齐,被裹的像个粽子,凤冠再一戴,她觉得自己活脱脱一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
“快,快脱下来,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傅明希仿佛喘不上气来一般。
“是哪里收的太紧了吗?”祯娘吓了一跳。
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傅明希盯着那嫁衣,“这嫁衣没有三两年的功夫,绣不出来吧?”
“姑娘好眼力。这嫁衣从两年之前就开始绣了,原本是要绣三年的,半年前王爷忽然传来消息,让抓紧些,十几个绣娘日夜赶工,才在半月前做得的。”
两年前,那是谢韵要去北宁军的时候,半年前,半年前发生了什么?
傅明希缓了缓神,才把又要升腾而起的窒息感压下去。
一直到六月十五,傅明希都没把账目中的错处找到,她猜想这是谢韵故意整她的借口,便也不再纠结此事。
天启六年六月十六,咸王亲自来傅家迎亲。
不管之前有多少人在心里轻视傅明希,认为她行为不检点勾引咸王,此时咸王亲自来迎亲,都让这些把《女诫》当饭吃的淑女们心里泛酸。
京城距此,何止千里,王爷愿意长途跋涉来迎亲,便是对王妃的珍视,此时谁又能对傅明希说出个不字来。
至于傅明希心里如何,那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傅明希已经好几个月没出过院门了,可今天这一出去,就再也不是傅家人了。
有人给她绞面,有人给她上妆,有人把她裹成粽子,有人给她戴上金箍,有人给她盖上盖头。
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有人引着她走了一段,她拜别了父母,傅明朗背着她走了一段,有人把她抱了过去,把她放进花轿,又把她抱上船,最后放在了床上。
傅明希坐在床上,深感自己的人生,从此就由人不由己,她不由的想要抱紧自己,可还是徒劳,她依然颤抖。
看,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何况人生。傅明希自嘲的想。
一路上,傅明希安安静静,谢韵也从未靠近过傅明希的房间。
准王妃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人一样。咸王除了迎亲那天笑的跟花儿一样,再也没露过笑脸。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成婚的,遑论情深义重了。周围人都每个头绪,更是战战兢兢,不敢露出什么喜色。
是以,偌大的喜船飘在河面上,悄无声息,除了挂在外面的红绸,半点喜气都看不出来。
还有两三天便到京城了,傅明希深觉自己不该如此消沉,决定做点什么,如此下去,对她不利。
傅明希命人将她前段时间做的绣品拿出来,她翻了好几遍,无奈的选出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的是几片绿植,说是兰草吧,叶子太宽,说是竹叶,叶子又太长。但也没办法,这是傅明希的巅峰之作了。
傅明希写了一封短笺,放进荷包里,命人给谢韵送去。
结果,傅明希直等到了进洞房,都没等到谢韵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