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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了一双凤目, 眉峰比寻常人更显, 嘴唇极薄,唇尾微微往下, 眼下有些淡倦的微青, 此时他眉眼低垂,清透的眸子似凝霜雾。
少帝的眉眼竟与阿妩有两分相似,但与阿妩的柔媚清嘉不同的是, 他的身上有种难言的精致。这种精致并不显女气, 只是叫人一瞧就再难忽视他的相貌,竟从一身有些颓钝的气势里品出几分孤淡的味道来。
少帝身侧坐着气度雍容, 恣仪不凡的卢太后。
说是太后, 最多也只是花信年华。她眉眼本就生得张扬, 在浓墨重彩, 锦衣华服的妆点之下, 更是将气势架得十足。
按理这样的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大都也是疏离高冷,高高在上的, 可卢太后偏生天然自带笑面,她嘴唇微丰,嘴角自然向上,她这样一笑,将五官带来压迫立时削减不少,反倒只剩一派和气。
阿妩与蔺荀并立, 同向太后帝王行礼。
卢太后连让二人免礼赐坐。
少帝神情本原算是畅快, 可见了蔺荀入内后, 神色立时拘束起来,眸光低垂,似乎有些畏他。
蔺荀今日服公侯礼服,配金章青朱绶,他身形挺拔,自带威仪,一身公服加身的他倒是比高高在上着帝王袍服的少帝气势还要盛。
卢太后眸光微敛,握在膝上的手不由微紧,而后将视线移到阿妩身上。
美人青丝如云,盘做作流仙髻,广袖宽袍,飘飘若仙,一身朱红罗裙倒是与蔺荀相得益彰。
阿妩之前因重孝在身耽搁了亲事,如今年近二九,年岁已然不小。
眼前的女郎眉目精致,容色如珠明丽,熠熠生辉,叫人不敢久视,许是久居深闺,她的面容还带了几分未经人事的稚,但那姣好的身段却早已褪去少女的青涩。她虽身轻如柳,纤细挺拔,却是该凸则凸,峰峦沟壑,自有起伏。
青涩与风韵共存,又生了这样一张盈盈芙蓉面,难怪引得数众儿郎竞相折腰。
她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
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女郎,却嫁了蔺荀。
卢太后面上带笑,“阿妩打小便是个样样都好的女郞,如今燕侯娶了她为妇,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太后所言甚是。”蔺荀眼风自阿妩身上掠过,“得翁主为妇,实乃臣之大幸。”
卢太后点头含笑,引着话题东拉西扯了又一阵。
宦臣入内,示意蔺荀时辰差不多了。
“臣还有些要务处理,便先请辞,烦请太后程照顾好她。”
太后闻他要先行离去,眸底微亮,面上犹自笑着打趣:“燕侯放心,阿妩乃是陛下从姊,你尽管放心留她在此,哀家保管不会叫人欺侮了她去。”她目光有意无意自阿妩身上掠过。
蔺荀眸光微凝片刻,而后敛住眼中深色,拱手道:“如此,便有劳太后。”临走之时,他拉过阿妩只手,力道加重,吩咐道:“若有何不妥,尽管派人寻我。”
阿妩迎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庾清在外等候已久,见蔺荀一人出来,不由沉眉:“主上留了夫人与太后独处?”
蔺荀与皇室,皇室与阿妩……而今三者的关系甚是微妙。
当年多亏蔺荀力挽狂澜,出手相助,才将卢太后与魏帝从匈奴手中夺回。
之后,太后和魏帝又依仗着蔺荀,才逐渐收回了大魏失地。
但近年来,随着蔺荀权势愈盛,卢太后原本最大的倚仗渐渐也成了她如今最大的忌讳。
汝南地势关键,扼南北之要,而今蔺荀与阿妩联姻,便相当于将那汝南纳入囊中,这必然不是卢太后所愿的局面。
想来,她心底已然极为不满这桩婚事,只是迫于蔺荀威仪,敢怒不敢言罢了。
“眼下主上与夫人关系尚且生疏,且夫人……又对主上诸多防备,此时放她在卢太后身边,若她有心挑唆,只怕不妥。”
庾清的担忧蔺荀如何不知?
他扬眉打断他,“无妨。”这洛阳宫中他耳目众多,卢太后若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使阴谋诡计,他蔺荀怕是早在这宫中死过数回了。
他并不信卢太后有说动阿妩的本事。
庾清摇头,很不赞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翁主真被太后说动,到时做出一些不利之事,只怕——”
“伯先。”
蔺荀沉眸与他对视,目光淡漠,“我说了此事无碍,你无需担忧。”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知置身而今般局势之下,在卢太后与他之间该如何抉择。倘若她真迷了双眼,听了卢太后妖言惑众……
他不介意借此机会,叫她好好认清一下而今的局势。
庾清垂眸,知道他这是存了试探之心,只好点头应是。
蔺荀走后,卢太后喜盈盈道:“许久不见,阿妩真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太后谬赞。”
卢太后闻言一笑,目光更深,满意地点点头,“就连这性子也愈发沉稳了,若非你这张脸,只怕哀家都快认不出你来了。”相由心生,少年的阿妩意气风发,行事骄纵,故而眉目之间总是带着耀目的张扬。
而今的她,似从清水之中涤荡过一番,洗去浮华,褪去了少时的浮躁矜娇。
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卢太后觉得,眼前阿妩这样,不过是浮于表象罢了,她可不信曾经的那个娇娇女在短短几年便会转变如此之大。
她昨日才收到了裴五娘来信,信中言除了言及遣散之事,还提到这刘妩本性难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