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郎们皆在心头暗叹,燕侯好本事,竟将当年扬言绝不嫁她的华容翁主给训成了一朵善解人意的小娇花。
蔺荀沉默几息,而后扯唇,笑得极开怀,“夫人所见,与吾相同。”
“不过,若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怕是有些失礼。听闻他下月也要大婚,再加些厚礼一并送回,算是我向他道喜。”
“此物关系重大,不容有失,便由杨卿你亲自护送,三日之内,若不能送达,”蔺荀一顿,面上端得是言笑晏晏,口中却抖落一句杀言,“你便提头来见。”
三日之内送到江左,这……这怎么可能?!
大鸿胪丞面色灰白,瑟瑟跪下,“燕侯,这,三日送到,绝无可能,望燕侯再宽限时日。”
卢太后先是以巾帕作筏,再以王三郎所送之礼攻心,为的便是要让阿妩抬不起头来,好叫蔺荀对她生恶。
眼下见蔺荀面色铁青,额际隐有青筋微跳,心中有种目的达成的快意。
她在朝中可用之人本就不多,若让这杨睿折进去,未免有些肉疼。
“燕侯,便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要南下也需七日,遑论带着匆匆厚礼?这三日之期,本是无可能之事。”
“无可能之事?”他转对大鸿胪丞冷道:“身为大魏官员,却不知为国分忧解难,区区小事便推辞至此,来人,将杨睿拖出去杖八十,处以——”
“太后,燕侯,臣愿护送!臣愿护送!”大鸿胪丞忽然扑腾跪地,于地瑟瑟发抖,“燕侯,臣愿护送,只是还请燕侯再宽限几日,臣必将此如期送至安东将军之手。”
“三日。”
庾清忽道:“燕侯一向为人宽宏,但唯对不识大局的蠢才,从不容情。”
杨睿听明庾清话中深意,浑身生寒。
燕侯早已知晓他暗投卢太后,不过是借机以软刀子一点点将他凌迟,割其血肉罢了。
庾清这话,是要让他供出卢太后。
卢太后目含威胁,死死盯住杨睿。
杨睿目光凝住,他的长女进宫做了卢太后身边的女官,长子娶的又是卢氏之女,就算他今日供出卢太后,他杨氏一族与卢氏也是打碎骨头连着筋,难以分割。
无论如何,蔺荀都不会放过他。
杨睿心中悲戚,忽而发出狂笑,一手将头上梁冠朝蔺荀扔下,“吾宁死,不受辱!”
“乱臣贼子,乱我大魏朝纲,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言末,他以头抢柱,狠狠一撞,登时头破血流。
只可惜这一撞并未伤及要害,杨睿倒在血泊当中,大口大口倒气。
蔺荀起身,缓缓步至杨睿跟前,拊掌道:“大鸿胪丞一番赤诚,实另渊动容。来人,传太医令,必要全力救治。”
言末,他眼风自四方无声而过,最后眯眼落在卢太后身上。
在场之人皆是不由遍体生寒,他们如何不知,燕侯亦在借此敲打他们?
一场宴会便以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