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妪拂过衣上活灵活现的纹路,不由叹道:“这衣裙绣工非凡,栩栩如生,尤其是这花形……像是兰草,瞧着又不是,真是好生奇特。”青金大袖衫上细致地勾弄着葱葱嫩绿,那绿色之间还掺杂了些许的粉,与凤仙粉上襦的两相呼应,有种格外的清新雅致。
阿妩一眼便很喜这套衣裙。
“燕侯可有说去往何处?”
玉枝摇头,“传话的阿妪只将衣物给了婢子,旁的但是并未吩咐。”
阿妩点点头,“玉枝先替我梳妆罢。”
这身衣裙很是与众不同,蔺荀又差了人亲自送来,阿妩便理所应当的以为他是要她陪他一道去赴什么宴会。
既是赴宴,那必然要比平时端庄正式一些,阿妩故便让玉枝替她梳了一个繁复的惊鹄髻。
如瀑鸦发齐齐并,形若鸟振双翼,自又种飘逸灵动之感,时下流行花树,为了与衣服相配,阿妩让玉枝拣了一对三股合一的凤鸟花树,其下缀了细细金片,走起路来,泠泠作响。
蔺荀到时,瞧见阿妩今日装扮之时,眸光在她身上的花纹停留几瞬,眸底微亮,唇角也不由自主上扬几分。
“走罢。”
阿妩点头,见他竟是一身玄色嵌银边的寻常宽袍,不由有些诧异。虽说他为燕侯,燕郡之内以他为长,可赴宴到底是正式场合,他竟穿得如此随意?阿妩转念又想,此人一贯如此,便是他穿着单衣去人家府上拜访,怕也无人敢言他一句不是。
这样一想,阿妩觉得他这样穿倒也正常。
一路前行,穿街过巷,牛车行至熙熙攘攘,热闹的街上忽而停住,阿妩下意识拉开车帘探了探前方,见外头人来人往,畅通无阻,并无拥堵。
蔺荀当先下了牛车,转而对她递出一只手来,
阿妩诧异,不解道:“不是要去赴宴吗?怎在此停下了?”
“谁同你说要去赴宴了?”他目光在阿妩一身装扮扫过,唇角微掀,“不过出来陪我采买些东西罢。”他面色无常,目似点漆,眸光掠过阿妩之时,眼底隐隐揉了三分戏谑,“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夫人的诚意,为夫感受到了。”
阿妩一愣,而后面皮发热,才知自己今日是会错了意,竟闹了个大笑话。
只是若真要怪,也只能怪蔺荀未言清楚,才叫她有所误会。
阿妩她心里恼怒得很,面上扯出个假笑,“夫君多想,我不过以为是要去赴宴罢了。”言外之意是蔺荀自作多情了。
阿妩冷冷睨他一眼,仿佛未瞧见蔺荀伸出的手,冷着个脸往另一侧下了牛车。
蔺荀自然将手收回负于身后,不但未怒,唇角的弧度反倒更深了些。
若是阿妩知晓他是故意如此逗弄于她,只怕又要在心中暗骂他一句无耻。
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首饰铺子。
阿妩随蔺荀入内,蔺荀道,“你挑挑,若觉得好的,一并买下。”
阿妩本不想理他,但他此言笼统的很,她心里藏了疑问,只好道:“是挑首饰还是玉佩,买给何人,买来做甚?”
“你只挑觉得好的便可,其他的不必过问。”
因方才之事,阿妩心中的怒气还未消退,听他如此说,眸光不由一亮,露出盈盈笑意来,“夫主是说,我挑什么,你便买什么?”
蔺荀点头。
阿妩当即扬眉,挥手将身后随他们而来的仆役唤至跟前,她轻移莲步,姿态优雅的站立于衷心,纤纤细手朝四周频频指挥,“你们听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是这只玉镯,是那只祖母绿的,那块羊脂玉的玉佩是上品,对。还有,那五彩莲花金冠,富贵雀登枝金簪和那边那块红翡吊坠也不错……”
她一口不带缓气的将命令速速下达,指派到最后,阿妩额头上已然泛出了些细汗,但她丝毫不觉疲累,只觉痛快解气得很。
六个仆役分为两列而立,每人手中的托盘里都满满当当的呈放着价值不菲的玉器首饰。
阿妩面上笑意更浓,眸底隐带了几分得意,“夫主,这些玉件儿各个品相不凡,皆属上品。”
掌柜面色涨红,目光灼灼,激动得难以自抑,话语带颤,“女君,女君好眼光!这些的确都是店中的上品。”他不由吞了吞唾沫,方才他粗略估计了一下,燕侯夫人一共指定了一百二十八件儿玉器首饰……
既是上品,价值必然不凡,若燕侯真的将这些一并买回,那光是他今日的进项便可抵得上三四年的收成了。
蔺荀岂能瞧不见阿妩眼底的挑衅,心中不由一嗤,心道还真是个小心眼的。
“既是夫人所喜,渊岂敢不从?”
阿妩一愣。
这一百二十八件玉器首饰,若要全部买下,即便以他财力也算是一比不小的花销,正是因此,阿妩笃定了他不会听从她的‘胡来’,才故意这样胡乱指挥,有意要给他难堪。
谁料他竟还真要全部买下?
再听他话中之意……若真买了这些个东西,那岂不是成了为了讨好她,才买下的。
如此一来,传了出去,她岂不是要成一个不知世间疾苦,只是享乐挥霍银钱的废物了?
阿妩对上他的目光,心想,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又被诓了!
阿妩咬牙,绷着笑摇头,“我只是…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