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巫王掰断了自己的左手食指。这个手指表面上是巫王身体的一部分,实际上是个构装体,但用幻术掩饰的很好。从功能上说,这个钩状体手指和法术卷轴以及其他一些一次性的施法道具差不多,一掰断就等于施展了一个回溯传送术,将施展者传送回先前设定好的安全地点。
更妙的一点是,卷轴或者这种道具是在制造的时候已经提前支付过生命力了,所以施展的时候不需要额外再支付一次。尼本耐是个狡猾的战斗老手了,经验丰富,曾经多次和神性存在大战。哪怕优势再大,他身上也总带着不少这些小道具,以应对突发情况。
魔法的波动在撅断手指的瞬间笼罩住了巫王全身,传送开始的时候,那感觉好像自己被压扁然后又拉长,同时里面被翻到外面一样。尼本耐感觉到眼前一花,然后身体骤然一轻。
等到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巫王却发现自己还被困在冥河的暗流里。冥河水那股冰冷无情的寒意再次深入骨髓,一个寒颤传过他的脊柱。
影王飞快的思索对策,但冥河留给他的时间极其有限。尼本耐怒目瞪视前方,他发现是莎蒂丽施法反制了他的法术道具。
珊瑚女巫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紧追不舍的巫王身上,尼本耐作势想要施法的时候,她聚精会神做好了抵挡的准备。但尼本耐的法术居然没有生效,这让她有些意外,但也仅仅是片刻,她就意识到是巫王的法珠出了问题。
守护者法师出身的莎蒂丽即使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也可以抽取自己的生命力施法——只要她事先记忆了那些法术。所以当她看到尼本耐想要用法术道具施法传送走的时候,她勉力用自己的法术干扰反制了对方。
这么做给莎蒂丽自己带来的伤害也很大,为了能够抵消冥河水对法术力量疯狂的吸允,她不得不投入比平时还多许多倍的生命力来施展这个法术。眼见自己的法术成功阻止了巫王尼本耐用传送术逃离,莎蒂丽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就昏迷了过去,嘴角和鼻孔流出鲜血,又瞬间被冥河的水稀释。
巫王骇然的看到,自己仅剩的防护法术正迅速的消耗殆尽。被隔绝在外的冥河水像**了许久的野兽一样一拥而上,这一刻,水流中那些破碎的意识残片前所未有的狂暴和野蛮。
尼本耐突然抽搐起来,他的胳膊颤抖着伸向前方,好像打算施展什么惊世骇俗的法术一样。他的眼睛猛的睁大,一股不止是魔法的东西,一声比地震轰鸣更甚的呼喊,涵盖着数以千计的古老卷轴和久已失传的秘典,数千年的经验和力量,全部被一句呼喊诉说着。
那就是尼本耐,太初术士最擅长幻术系魔法的弟子,影王,尼本耐城的建立者和统治者,侏儒之敌;太浩瀚以至于无法解读,太庞杂以至于无法用异能读取。穆哈迪感觉到,他的怒火无可比拟,剃刀般锐利。但其中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敬佩,他却拿不准。
有一会儿,暴走释放出的魔力仿佛会停驻,永远的浸润在冥河的夺魂之水里,永远刻下尼本耐的痕迹;不过紧接着魔力释放停止了,魔法消退,巫王的身体不再动弹,一切动作都停止了,因为那个被称作影王的男人不存在了。
而吞噬了尼本耐记忆的冥河本身也好像反胃了一样,水流毫不自然的汹涌乱窜,无数细小的漩涡在暗流里形成。冥河里本身自带的那狂暴绝望的意识碎片仿佛进化成了某种全新的东西,更加黑暗,更加阴森可怖。它之所以还没立刻对心灵术士一行人发动攻击,只是因为这全新的存在刚刚诞生,它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打量这个自己降生的世界——以及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食物链中的地位。
水流的速度骤然加快,巫王失去意识和记忆的躯体被冲到了另一个方向。穆哈迪猜不出来他到底冲到哪里,或者说哪个位面去了,而且他也顾不上去猜。受到冥河水流的冲击,心灵术士一行人也被冲的七零八落,不辨上下。
这种感觉,就好像风暴中的一条小船一样。很快,穆哈迪就失去了对时间的准确把握,不过也可能是在冥河里的时候,时间本身的流淌变得不那么标准了。它就像淘气的孩子一样,忽而撒腿狂奔,忽而蹒跚前行,偶尔还会进三步退两步,完全难以预料。
天琴发明的异能真的能抵抗住冥河之水无孔不入的侵蚀,但这趟旅程还是远远谈不上轻松愉快。一波又一波恶心反胃的感觉袭来,忽隐忽现的强烈倦意,以及莫名其妙的刻骨仇恨影响着裹挟在冥河中的每一个人。
有那么一刻,穆哈迪敢以真神的名义发誓自己在冥河里看到什么东西。某种体系巨大,外表丑恶的鱼类怪物从他身边只有几尺的地方游过。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看不清楚对方的外形,只能模糊的意识到那东西有着硕大怪异的鳞片和分叉的双尾。心灵术士无意中碰到了那东西体表的鳞片,所带来的后果是那只手因为麻痹而动弹不得,同时自己的肠胃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什么奇特的怪物居然能在冥河里生存?这东西有自己的意识吗?它是怎么抵挡冥河的影响的,还是说它本身就是冥河的一部分?某种具象化的怨灵?这些问题一瞬间涌入心灵术士的脑海,但未能得到解答。
怪鱼不屑的游走了,只留下一个穆哈迪觉得意味深长的凝视。水流再次加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