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央不算太宽的水泥路已经被围满了人群,村子里的邻居一开始虽然是对郑公平及郑老太太抱着同情与抱不平的心态,可是碍于梅友道在县城里的官职,大家也只是为郑家搭把手。
嘴上却是不敢为其喊冤的。
现下可好
当村上的人看到陆陆续续前来为郑老太太送葬的那些县里的大官们无不是恭敬沉肃的鞠躬行礼时。
村民心里无不大呼痛快!
心里憋着的那股抱不平的劲儿终于敢发出来了。
“你梅老太太拽的什么势?拽的跟羊屎蛋子似的!让你仗着自己儿子在县城做官欺负人家老郑家没人,现在好了吧?县城的大官都来为人家郑老太太接贡送葬,看你这脸往哪儿搁哦!”
“呸……这下有好戏看了,你梅老太太霸道!”
被挤在人群外的梅老太太尚不知所云。
她颠哒着小脚,徘徊在送葬的人群外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我儿怎么还没来呀,我儿呀,你快点来呀。我这还没死呢,你媳妇那个破鞋呀就带着闺女给人家哭丧去了……”
此时此刻
梅友道一行也朝着正在举行出殡礼的人群周来,他们走的越近,那种纯悲情的唢呐声便听得越清楚。
响器班子是管锐着人请的全黄淮县最好的唢呐手,吹唢呐的青年人获过全省的唢呐大赛一等奖。
他的悲情唢呐哭灵堂曲折婉转到简直渗入高空,整个村庄的人群都随着他的唢呐声渐渐的被带入一种悲凉同情的境际。
包括被临时调来值勤的那些民警,他们沉浸在这拉动人心的情感悲乐中,个个立身笔挺庄严悲肃。
如此以来,则更显得这场葬礼的隆重与肃穆。
令一向在村庄里颇有威望,此时却是前来求饶的梅友道在这样人人都沉浸在悲情中的情形下,而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那样的渺小,更甚至是那样的,猥琐。
更不用提跟在他身后的一喽啰杂碎了。
尤其是自昨天下午起,嘴唇被缝了针的龚秀丽,一晚上一上午没吃东西不说,此时麻醉已过,她的嘴唇肿的像是猪拱嘴,疼的她心口霍霍跳。她的样子跟此时的情形相比,只能用猥琐不堪来形容。
悲情划破长空的音乐下,是沉重彻底的黑色贡桌,以及供桌上郑老太太面色微和的黑色遗像。
贡桌的后面,是一次一次从灵堂内跟着贡桌一起出来迎接四方吊客的郑公平魏芝菱,以及管锐和梅澜四位重孝子。
本来农村的葬礼中重孝子跟随贡桌出来迎吊客这种习俗只准男孝子出迎,而女孝子是只能守丧屋的。
可现如今郑家一家人的情况不同于其它,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为了彼此能够得到家的温暖而排除了世俗观念相互偎依在一起的六口之家。
如此牢靠的紧紧的偎依着,只是为了寻求胜似亲人的相互关爱,只是想有个健全温馨的家庭而已。
他们男女重孝子齐聚出迎吊客,更是显示了对刚得到的亲人却又骤然失去的那份不舍与悲痛。
那种世俗的规矩又怎能阻挡的了呢?
那些本就同情他们为他们辛酸的邻居们,又能说什么呢?
唯有感动存在与他们同样沉重的内心里。
此时此刻郑公平站在贡桌后面,正在退一步三磕头的引领吊客们回丧屋。穿着长及脚踝的白粗布大孝褂子,头上戴着拖着常常后尾巴的孝帽子以及耳朵上别的棉花片子,手里拿着贴满白纸的柳木安魂棍以及引魂幡,则更加显得他身上有一份沉重的悲痛。
在面对着贡桌对面前来吊孝的客人们时,一向沉稳淡然的郑公平,却是脸上布满了连连浊泪。
抬贡桌的两人,以及搀扶郑公平的两人无不适被他渲染的眼圈红红。一旁的魏芝菱,以及排在后面一排的管锐和梅澜。
也是在悲情唢呐的伴随下,哭的泣不成声。
贡桌缓缓的向丧屋里退。
贡桌前的吊客们看到前来接客的四位重孝悲伤成那般,他们脸上无不是肃穆的崇敬,每当郑公平魏芝菱管锐和梅澜四人下跪迎客时,吊客们也都很是拘敬的深深弯下腰去,以表哀悼。
这在农村丧事里必须有的,缓缓退行的接贡礼,看在围观者的眼里,看在那些前来维持秩序的民警眼里,以及看在梅友道一行人的眼里。
无不是被撼然。
那些围观者没有人从嘴里发出声音,有的只是眼圈微红鼻子发酸的吸鼻子声,那些维持的警察个个都已标准的站姿来表示对死者哀悼,表示对死者亲人的加以维护。
这种情形令梅友道一行人在自认猥琐的存在下,更有一种自惭形秽的认知!
看到四口人悲痛到那般境地,他们人人自省。
首先是梅友道
这如此悲情肃然的接贡礼,如此悲戚却又紧紧相连在一起的四口人,让梅友道看到的是四颗为了温暖彼此而拥抱在一起的心,尤其是后面那个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孩。
她那哭泣的面容上散发出来的是多么希望这个家庭的成员不要离世,多么的希望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永远不分开。
一切皆因为她不曾拥有过这样完整这样甜蜜这样温馨这样有爱的家庭。
那本该是他梅友道的孩子。
自三岁之后,他并没有给过她一天一小时,哪怕是一分钟的温暖以及父爱。
相反
他从这次与她相见开始,都再审视她,质疑她,甚至是为了自己现在的这个家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