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元月砂一如过去一般柔顺姿态,唐络芙的这心眼儿也是活络起来了。
她故意受屈的样儿:“只是究竟是真病了,还是不待见谁,故意甩脸子,那谁知道呢?”
芷心大怒:“唐小姐此言差矣,你知晓二小姐因为这病养了半年,这身子都瘦脱相了。如今,你竟然还说这样子没心肝的言语。小姐可不似某些人,是个没心肝的。”
唐络芙冷笑,笑容之中含着冷怒:“大胆,区区下人,居然胆敢没上没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瞧来正是因为你不懂规矩,方才是被夫人打发出了府。也是你家小姐性子软柔,方才将你这等背主的奴才召回来。”
芷心是元月砂身边的忠奴,纵然元月砂疯了,仍然是不离不弃。
可婧氏不喜,竟挑了个由头将芷心打发到了庄子里头去了。
如今元月砂醒了,方才被招了回来。
她自然对自家小姐感激涕零,不容她人污蔑。
唐络芙提点她身为奴婢的身份,芷心自然语塞。
这元家的规矩,也是没个奴婢跟客人顶嘴。
可纵然芷心消声了,唐络芙还不依不饶。
“月砂,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奴才,怎么这样子没分寸。你也不教一教?还是你心里瞧不上唐家,连个奴婢也敢羞辱到我头上来。”
竟似要元月砂处置芷心。
她不信拿捏不了元月砂,难道元月砂不怕唐文藻生气?
若是往常,元月砂必定会倾尽全力讨好唐文藻。
听自己这么一说,必定急了。
可是如今,元月砂却不觉轻轻咳嗽了两声。
她手掌按在了胸口,越发有那弱柳扶风的姿态。
“芷心,拿药。”
芷心赶紧娶了蜜糖和的药丸子,用温茶送服。
元月砂吃了这个药,方才好似气顺了。
她柔柔说道:“唐姐姐,如今我身子不好,要用药调养着。”
唐络芙却不肯罢休,难道元月砂就这么将这话儿岔过去了?
这顶嘴的死丫头就不处置了?
她待不依不饶,元月砂却低语:“家里也好奇,怎么当初我便落水了。”
唐络芙心头一紧,什么都忘记了。
元月砂故意顿了顿,待唐络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方才说道:“只不过我如今想起,却糊糊涂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要想一想,便是脑仁疼。”
唐络芙心口略松,原来她不记得了。
元月砂面纱后唇角悄然勾起了一缕幅度,笑了笑:“想来我好好吃药,将身子调养好了,指不定又想起来了。”
唐络芙还未来得及真正将这口气松了,一颗心又吊起来。
她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想知晓她是否是故意的,趁机耍弄自己。
从前的元月砂,可没这份心思算计。
可做了半年疯子,也许这傻子还当真开窍了。
不会的,她若当真开窍,早嚷嚷这件事情。
这般想着,耳边却听到元月砂柔柔说道:“唐大哥进京赶考,也有大半年了吧。写信可是曾提及我?”
唐络芙顿时心中大定,元月砂仍然是过去那个花痴?
她知晓唐文藻心里并没有元月砂,又怎么会写信提及。
唐络芙故意板起脸:“月砂妹妹,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倘若大哥给你写信,岂不是坏了你的清誉?别人提起了,还不是说你没羞没臊,这是为你好。”
元月砂轻柔软绵说道:“多些唐姐姐,我知晓错了。”
说到了这儿,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忽而轻轻扬起了下颚:“对了,我这半年染了疯病,对唐家也难免疏忽。不知晓,你们母女两人,吃穿用度可有什么欠缺的?”
来了,唐络芙心中一喜。
一切都还是跟从前一样。自个儿伶牙俐齿,总是将元月砂挤兑得说不出话儿来。
这废物又蠢又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一旦惹了自己生气,元月砂一定会用财帛补偿。
唐络芙板起了脸蛋:“二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们唐家虽然时运不济,寄人篱下,可也不见得是那区区财帛,就能恣意羞辱的。二小姐是有几分丰厚的嫁妆,可又有什么了不起?”
他们唐家可是读书的清贵,和元月砂这等商人所出的蠢女既然不同。
唐络芙自然是不能失了架子,那些个阿堵物,要元月砂捧着送着硬塞过来。
而从前的元月砂,自然就会更加殷切。
东西送上来,唐络芙收下了,还一副给了天大恩赐的样儿。
唐络芙此刻不觉看着自己衣衫,料子不好,也不算时新的款式。
待会儿,她要元月砂剪两匹时新的碧烟纱,现在南府郡正流行这个。
元月砂柔弱的靠着椅子,流转了一缕乖巧:“是我俗气了,唐姐姐的话儿,我也是受教。以后,这样子的话也是再不必提。唐家清贵,又怎么能沾染上了商人的俗气?”
唐络芙竖起耳朵听,好半天也是没见元月砂有下文。
元月砂竟然是再无表示了!
她惹恼了自个儿,居然不做补偿?
唐络芙气得唇瓣轻轻发抖。
她有那么一种感觉,今日的元月砂滑不溜丢的,绵里藏针。
虽言辞软绵,姿态娇软,却并不好对付。
唐络芙心尖恼恨,可要她张口去要,却也是说不出口。
正在此刻,元家姐妹两个却是联袂而来。
元明华气度高华,元攸怜妩媚,好似两朵风姿各异的姐妹花,美得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