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你这个女儿,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就好似之前,你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里面一样。”
“他许是个薄情的人,可是一直一直都对你很好啊!”
“他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没有对不起你百里雪。”
哗啦一声剑响,伴随一声极凄厉的惨叫。
百里雪疯狂的呵斥:“你住口,你给我住口,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胡说八道。你为了活命,怎么,怎么这么无耻的话,居然都是说得出口?”
百里雪含怒出手,伸手间,竟似没有半点的犹豫,竟似极为的心狠手辣。
她含愤出手,竟有些故意为之。
那一剑,却蓦然狠狠的划上了贞敏公主的脸颊。
一瞬间,血花飞舞,百里敏的脸颊之上,顿时添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那样儿的痛楚,不仅仅痛在皮肤,还痛在百里敏的心。
那天底下,最美丽的一张面容,到底还是毁在了这兵灾战祸,这血腥杀伐,这狠辣人心之下。
到底还是毁了去了啊。
如美玉蒙上了尘埃,如明珠有了瑕疵。
百里敏捂着了脸孔,鲜血一滴滴的顺着她的指缝,这样儿一滴滴的渗透出来,焕发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味。
可是百里敏之所以心口疼,却并非顾忌自己美丽的容貌,而是因为这世道
这如雪冰封,寒冷若骨的世道。
这血淋漓,如斗兽场一样的修罗人世间。
当真是,寒得令人发抖,让人为之而心惊啊。
她疼得汗水一颗颗的渗透出来,一双眸子却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今日要杀父皇的,若是睿王石诫,没什么可说,他不过是个逆贼。若是豫王百里炎,他本就为了权势。唯独你百里雪,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薄待向他讨公道,你便没这个资格!”
“你没有,这全天下,谁都可以杀他,唯独你是不可以的。”
“你绝对没有这般资格。”
百里雪手中有剑,剑上有血,她本可无所畏惧,可是竟似,竟似被百里敏闹得说不出话儿。
她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因而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鬼使神差,她心头竟忽而涌过了一个念头,难道我曾经真的什么都有,却是我不懂得珍惜?
难道上天当真没有薄待过我,却是我自作自受?
不,绝对不是这样子。
自己从来,都是个很不幸运的人啊。
百里敏颤抖着,放下了染血的手掌。
她半张脸颊是那样儿的美丽,可另外半张面颊,却是血肉模糊,宛如地狱饿鬼。
一半是仙子,一半却是修罗。
揉着一股子令人不觉为之而心悸的韵味。
她一步步的,走到了宣德帝身边。
宣德帝方才,让她拿了那副画卷。
百里敏是个慧智兰心的姑娘,本来就很聪明,而且又善于观察。
想到了宣德帝多年来对百里雪疏离又细致的关怀,想到了那个难产而死的柳妃娘娘,其实百里敏内心,也是隐隐有数的。
她染血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副画卷。
画中,却有着一个极美丽的女子,轻轻的依靠着一棵柳树,眉宇温柔。
而那容貌,仔细瞧来,却竟似与百里雪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赫然正是,早年难产而没了的柳妃,百里雪的生母。
百里雪微微一愕然,瞧到的瞬间,竟似不自禁的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
宣德帝原本神智渐渐已经有些模糊了,可在那画卷展开事后,他那一双眸子却禁不住浮起了灼热急切的光彩。
他急切的伸出手去,却很温柔的抚摸这样儿的一副画。
好似曾经一段温柔岁月,一片痴心和柔情。
画中的女郎,衣衫并不如何的华贵。
因为她本来出身就并没有多好。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是从前服侍自己的婢女。
曾经他还是个不得志皇子时候,柳妃便陪伴在他身边。
那时候,全世界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秉性沉闷,工于心计,私底下话也不说,有什么事情也闷在心里面不说。
不过偶尔,他还是会待阿絮温柔的。
会替她描眉,温柔的和她说话。
又或者,在恐惧时候,紧紧的抱紧了阿絮的身体,仿佛这样儿,才能汲取到那么一点点的温暖和安危。
那时候,那个女人就会温柔搂住了背脊,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惜。
“阿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会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不会离开你的。”
然后这个女人,就这样跟着他,走过那一片片的荆棘。
阿絮一向也是低调温柔的,而自己呢,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明着对她太好。
因为,他是个没权力的皇帝,做傀儡的皇帝。
所以石家塞来的女儿,成为了他最得宠的如妃。彼时如妃一碗药,生生的打了阿絮腹中孩子。那是个,成型的男婴。只因为这个骄纵的如妃,不愿意长子是别人所出。
自己却只视而不见,甚至讨好那个石家的恶毒女人,只说阿絮是个物件儿,没什么打紧。
只说,阿絮身份卑微,原本不配给他生孩子。
在阿絮悲痛哭泣时候,他却躺在别的女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