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轻轻的说道:“若皇后当真有此求死之心,那么朕就干脆赐你毒酒匕首,当众给你这个恩典。皇后想清楚些,你当真是想要?”
宣德帝这样子说了,周皇后反而是一愕,一时之间,竟似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她没料到,宣德帝居然没什么惧,反而十分坚决。
宣德帝张口说要将自己个儿赐死,却说得可谓是平静无波,竟不带半点的犹豫。
周皇后要是再闹,再以寻死相逼,她可以毫不怀疑,宣德帝就是会当真会顺水推舟,如此相待。
故而周皇后如今,居然是一句话也是说不出口了。
明明诸多人凝视宣德帝,可是宣德帝居然一点儿也不局促。就算是这样子,宣德帝是皇帝,别的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只觉得眼前的皇帝,不免是有些令人觉得十分陌生。
同床共枕这些年,自己竟似并不如何了解眼前的这个老人。
也许她到底是第二任皇后,入宫之时,龙胤的政局已然是平静了许多。老夫少妻,当丈夫的总不免对年轻的妻子生出了几分的宠爱。就算是帝王家,也免不得如此。
故而周皇后眼里的宣德帝,也许并非是真实的。
她似乎也忘记了,眼前男子以一怯弱姿态,靠着懦弱博得了摄政王信任,靠着恭顺孝顺认杨太后为母,甚至以娶杨太后族女笼络势力。而这位陛下却闷不吭声的,逼死了摄政王石修,重掌实权,乃至于架空杨太后,废去第一任皇后,甚至连亲骨肉章淳太子也被毒酒赐死。
宣德帝如今老了,也许少了几分年轻时候的狠劲儿,可绝不是她这所谓妇人的手段能逼住的人。
周皇后只觉得身子阵阵发软,一股子打心眼儿里面的畏惧,却也是由心里面滋生。
当真可笑,她这个皇后大婚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惧怕自己的夫君。
宣德帝仍然是那样儿的不动声色,不觉缓缓言语:“皇后应该回宫休息了。”
周皇后伸手慢慢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衫,自己内心之中充满了恐惧,她不觉向前踏出了一步。
事到如今,她也是不敢闹什么幺蛾子了。
可是饶是如此,周皇后内心之中仍然是一阵子的不甘愿。
她还是想搏一搏。
周皇后不觉颤声:“阿澜,莫非你也相信这个贱婢,觉得我这个周家女,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事到如今,周皇后也是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到了自己的家族之上。
她知晓,周世澜是念情分的,绝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就好似当初,周世澜就不在乎李惠雪的身份地位,甚至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跟李惠雪藕断丝连。
更何况,如今却也是只有这个宫婢的证词。
然而周世澜却也是缓缓的转过头来了,让周皇后觉得寒意铺面而来。
周皇后瞧见了周世澜面上的神色,也是顿时呆住了,只觉得浑身寒了寒。
周世澜在她心中,一直便是个温雅多情的公子。阿澜容貌俊俏,一双眸子天生含情。他那么一双眼珠子,总好似三月的春水,春日的桃花,令人不自禁的心旷神怡,为之而心悸。
可是如今,这么样儿的一双眸子,却也好似流转冰雪一般寒意。
就好似荒野之上的凶狼,咄咄逼人。
周皇后竟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悸!
他,他这样子盯着自己做什么。
周皇后也是听到了周世澜冷冰冰的质问:“娘娘,可当真是无辜的。”
周皇后就好似掉到了凉水里面了,从头凉到了脚,整具身躯却也是冰冷发寒。
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竟似说不出话儿来。
周皇后一时心灰意冷,就此被带走。
在场众人也是心有余悸,一时也是没回过神来。
毕竟今日,这场宴会之上,发生了种种惊心动魄的事情,实在也是令人缓不过劲儿来。
周皇后好端端的生辰,却也是平白招了宣德帝的厌憎恼恨,谁又能想得到了。
更不必提眼前这么具冷冰冰的尸体,实在也是令人心尖发寒。
比较这些,之前昭华县主盗窃之事,似也只是小事一桩。
可百里雪却偏偏就记挂着这样儿的小事,竟不觉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好端端的,遭罪的居然是周皇后?百里雪自然也是对周皇后毫无情分。就算是周皇后处境不堪,百里雪那心里面自然绝不会有半点真心挂念。可是,偏偏是在今日,这个周皇后算是栽了。
百里雪忍不住再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生生压下了肺腑间那么一缕烟火焦躁之气。
那冷冰冰的茶水,萦绕在了唇齿间,竟似有些个发苦。
百里雪心里却也是禁不住凉丝丝的想,偷盗怎么了?偷盗也是罪!
元月砂就算不必受什么流放之刑,皮肉之苦,可是这个县主的头衔,也是应该生生被人给撤下来。
都做出了这样儿丢人现眼的事情,若元月砂还是宗室女,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无论怎么样,到底也还是有些收获的。
百里雪面上神色几变,到底渐渐柔和了些个。
这胸口一阵子郁闷之意虽然谈不上全都消掉,可是却也是到底有些个顺意。
她这般费心思量时候,宣德帝已然是令人将周玉淳的尸首抬下去,并且将那含颖扣下落狱,再行审问。
那女尸虽然是已经被抬起去了,可是萦绕在众人心口的淡淡冰凉之意,却也是好似不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