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澜的话儿,李惠雪听得稍稍明白,可是又一阵子的糊涂。
可毋庸置疑,她是极不乐意听周世澜用这样子的语气说自己的。
她就是气不顺,咽不下这口气。
李惠雪不觉颤声:“如今你是嫌弃阿雪愚笨了。可是从前,从前我在周家,我就是这样子。你那时候,是喜爱我的。你夸赞我,说喜欢我干干净净的。当初这么说的是你呀,可是如今,你不觉得我单纯可爱,你却嫌弃我愚笨鲁钝。可,可我一直便是这样儿。”
李惠雪胸口起伏,显得极是激动。
她极少会如此的生气的。
偏生此时此刻,她却也是当真动了气,心中一阵子的恼怒和难受。
“我根本一直都没有变过,你为什么这样子待我。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心里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瞧别人什么都好,看我却满身的不是。”
李惠雪极痛恨。
周世澜实在是太虚伪太薄情了,他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说变就变!毫不留情!
周世澜实在是太无情了!
李惠雪不觉气得泪水盈盈,煞是难受!
周世澜不觉心忖,什么叫不要改变?难道李惠雪的意思,是自己如从前那般殷切,将一切捧到了李惠雪面前,李惠雪享受了一切别的东西,却偏偏拒绝了自己。
他大可以指出这一点,证明李惠雪的没道理。
不过,他心里面知道,这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说出来虽然能堵住李惠雪的嘴,可是李惠雪未必会服气。
是了,就算从前自己犯贱,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惠雪的意思是,倘若自己爱她,自然会继续犯贱下去。
如今有了元月砂,自己不肯犯贱了,那自然也是自个儿的不是。
李惠雪真正的意思,其实是这样子的。
周世澜淡淡的说道:“你虽然没有变,可是我变了。”
李惠雪一愕,旋即飞快说道:“我知晓,阿澜你变心了。”
周世澜内心终于有了一缕怒意,变心,李惠雪居然好意思说变心。
可是他却终究压下了胸口那缕淡淡的怒意。
他淡淡说道:“我并不否认,自己倾慕昭华县主。只不过因为我人变了,才会喜欢昭华县主。而不是因为喜欢昭华县主,才会变的。”
周世澜深深的瞧着李惠雪:“阿雪,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变的。就好似这世间女子,她们幼年时候,自然可以无忧无虑,因为她们上边有父母遮风挡雨,而没有儿子女儿需要教导养育,又无需管理俗务,操持家业。女孩子做姑娘时候,自然也是最最放肆,最最骄纵。可等她们岁数大些,嫁了人,就应该收敛脾气,学会如何跟夫君相处,跟婆家打交道。生下了孩子之后,为母则强,就需要学会如何保护、照顾他们,怎么样教导自己的儿女。等父母年迈,更要在他们身边侍候,回馈他们的养育之恩。任何一个闺阁间的不懂事小姑娘,最后都要学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她们不可能,一辈子好似做姑娘时候那般单单纯纯,让人百般呵护娇惯,无需面对这世间风风雨雨。就算,这世上一些不肯嫁人的女子,或遁入空门,或自梳不嫁,可无论怎么样子人生,至少都需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的。人生在世,总会有些属于你的责任的。”
“可是,可是你拒绝长大,这些年过去了,你仍然好似未出阁的闺女,期盼一如少女时候天真无邪,一辈子都要别人照顾,小心呵护。阿雪,这是不可以的,这世上没有这样子的事情的。就算是睿王世子,如今他年纪还小,可是却终究会长大。到那时候,他对你的看法便不会跟现在这样子。可是那时候,你又会年长几岁。”
周世澜说不下去,只恐李惠雪难以自处。
可是这些言语,都是周世澜的肺腑之言。他和李惠雪到底相识一场,就算已经没有了爱意了,他也只盼李惠雪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李惠雪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可正因为这样子,她更应当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个儿。决不能如现在这样子,闷闷倔倔,柔柔弱弱。
李惠雪哭诉:“你便是嫌我,说我年老色衰,样子难看了,连阿煊也不会理睬我。你是这样子的人也罢了,可别编排阿煊,阿煊可不似你这样子的无情无义,对我这样儿的狠心。”
周世澜的面色凝了凝,唇角却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李惠雪却一阵子的心慌意乱,其实她虽然蠢,可却比她所表现出的蠢要聪明一些。有时候,她有意无意,让别人觉得自己蠢到底,反而不好跟她计较。毕竟,自己是个没本事,糊糊涂涂的女子。
周世澜的话儿,她其实听得懂大半,可越是这样子,她心中越发慌乱和恐惧。
正因为这样子,李惠雪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周世澜说的,都是错的,根本不对。
“只叹我命苦,到底未曾寻到一个可以一生一世照顾我的男人。这女人要是命好,最要紧的,便是要丈夫宠她,把她宠上天。要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才不会嫌我蠢。宣平侯,你太无情无义了。从前你说了,说就喜欢我这单单纯纯的样子。可是如今,你嫌我,你,你变了,你,根本就是骗我的。你骗了我,我怎么办,我能怎么样呢?”
李惠雪一时情切,不觉伸出手,死死的抓紧了周世澜的袖子。
她脸颊之上泪水一滴滴的垂落,晶莹剔透,落在了周世澜的衣衫之上,留下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