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在皇宫之中,比陛下都还来得迟的,却似只有一个人了。
元月砂忽而又一阵子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留意他来不来,到的迟不迟呢?
他原本不值得让自己去留意,也没有什么留意的价值。
正在这个时候,百里聂才施施然,慢吞吞,缓缓的踏入了殿中。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只他一个人来得最晚,到得最迟。
可百里聂这样子做,似乎便觉得应该的。
他就应该来得迟些,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几分慵懒而漫不经心的风情,就这样儿踏入了殿中。
就好似龙胤皇宫最美好的一抹风景。
元月砂知晓他心计深沉,知道他私底下不成样子,知道他有许多可笑的嗜好和做作,比如这宴会爱迟到。
然而饶是如此——
就算对百里聂的真面目心知肚明了,在这么一刻,元月砂的心里面却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一句话。这最后的,往往是最好的。就好像她每次吃牛肉面,都会将面先吃掉,剩下牛肉慢慢享用。最好的,往往都留在了最后。
那男子,一片轻纱轻轻的遮挡住了半张面容,眼神蕴含着朦胧的笑意,仿若让这满室的辉煌,都是为之黯然而失色。
他嗓音慵懒沙哑:“父皇,我来得迟了。”
宣德帝素来宠爱他,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么些个区区小事,而对百里聂有所责罚。
他含笑:“无妨,皇儿入座吧。”
元月砂慢慢的垂下头去,捏紧了自己手中银筷。
百里炎金属色眸子蓦然寒了寒,不动声色。
百里聂却不禁淡淡含笑,眸色盈盈,轻轻抬头:“父皇一向疼爱儿臣,如今儿臣恳请父皇赐一样恩典,不知可否。”
宣德帝失笑,百里聂素来便是十分恬淡的性儿,好似什么样子的荣华富贵,都入不得他的眼。日子久了,宣德帝也以为自己这个皇儿好似石头做的一样了。
没想到,百里聂居然还会开口,讨要什么东西。
他没有立刻应承,却禁不住有些好奇:“阿聂想要什么,无妨说来听听。”
百里聂不动声色,言语缓缓:“儿臣醉心音律,一生只羡慕闲云野鹤。故而,一直浑浑噩噩。前几日,忽而灵光一动,豁然开朗。儿臣已过而立之年,却没有妻子。”
周围一阵子的哗然,便算是宣德帝也是吃惊。
百里聂素来不沾女色,曾经宣德帝也赐了绝色女子,可百里聂却并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一直以来还有个绝色美貌的苏三小姐痴恋百里聂,然而百里聂却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
若换做旁人,这个岁数未曾娶妻,必定令人不解。可百里聂容貌极美,性子也是十分恬淡,鲜少现身人前。而每次出现,他均是风雅出尘,如云似雾,就算好俊俏的脸蛋也是半遮半掩。他就好似餐风饮露的仙人,就算不沾染凡俗之事,何尝不是应该的?
可是如今,这神仙一般的男子,居然想要妻子。
宣德帝也是掩不住脸上讶色,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阿聂可是有心上女子,无妨说一说,朕答应就是了。”
他自不会考虑,那姑娘会不乐意之类。
在宣德帝想来,被长留王瞧中的女子,必定也是受宠若惊。
毕竟,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老大的福分,哪个姑娘家不为之而砰然心动?
只怕无论是谁,也是会受宠若惊。
然而元月砂一双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只恨不得将百里聂给撕了。
她面颊染上了那么一层红晕,如锦绣霞云,煞是娇艳,却也是怒火如炽。
倘若,倘若百里聂当真当众说求娶自己,她简直不知晓如何的尴尬。
只怕在场的女子都是恨不得将自己撕碎,天大的火坑就推着自己进去。
无缘无故,就给自己招惹了老大的麻烦。
而且,百里聂居然还不守信用。
她那精致面颊之上,一双眸子流转了狠戾杀意。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不觉含着几分恼怒,就这样儿望着百里聂。
她最讨厌别人戏耍自己,欺骗自己。
就算百里聂生得一副仙人般的容貌,可是若是戏耍自己,不顾自己意愿强迫自己,什么龙胤殿下,她也不觉得多稀罕。
在元月砂眼里,也和强逼自己的萧英没什么差别。
束缚自己的人,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百里聂那双好看的眸子对上元月砂,好似有淡淡的委屈,好似那一双眼睛自己会说话。好似在说,月砂,你怎么可以误会我。
元月砂纵然听不见,可是仿佛就懂百里聂的意思。
而百里聂不觉收敛眸中的光彩,缓缓言语:“儿臣也并没有什么心上人,儿臣一向很少见人,又岂会跟谁私相授受,更不会如此的不知礼数。”
宣德帝微微含笑,倒也了然。
不错,就算百里聂有心上人,可是又怎么能大庭广众说出口。
传了出去,外边风言风语,可谓人言可畏。
更何况此女既然是百里聂的心上人,百里聂自然也便是珍而重之,爱惜有加,怎肯让心尖子肉蒙受如此委屈。
不过,私底下百里聂告知自己,玉成此事,倒也好了。
苏颖暗中松了口气,才觉得自己双手微微有些汗水。
长留王殿下对自己姿态轻佻,自然绝无可能,瞧中自己。她生怕百里聂当众说喜欢元月砂,如此一来,自己颜面何存?
幸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