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姿一言既出,在场众人都不觉惊呆了。
毕竟,谁也是没想到,杜清姿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一番话出来。
弑父,那可是重罪,谁也是没想到,杜清姿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一番话儿。
便是宣德帝,面色也是变了。
若当真是弑父,那可是决计不能含糊过去的重罪!
可是百里策虽然是荒唐了些,却难道当真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百里策也是怔住了,蓦然颤声说道:“杜清姿,你胡说什么?你可知晓,胡乱攀诬皇亲,可是重罪!”
这个杜清姿,可是疯了?居然是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出来。
然而百里策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有个声音在叫嚣,也许杜清姿没有疯。非但没有疯,还是刻意算计自己的。而这份算计之心,可当真是厉害得紧。
可他那极为狠戾的样儿,落在了别人的眼中,却仿佛是有了另外的意思。
百里策这极恼怒的样儿,倒好似恼羞成怒,被人揭破了什么,故而如此叫嚷,十分愤怒。
毕竟一个人倘若被人怀疑不信,那么他的每一个举动,无疑便是有了别样的含义了。
百里策如今,便是别人心中极有罪的人。
杜清姿心忖,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了。
由着苏颖毁去了百里策的名声,由着众人正十分见疑百里策的时候,自己哭诉百里策的丑事,这可当真是再合适没有了。
这般想着时候,杜清姿却也是抬起头,却也是一脸极悲切之色:“宣王,事到如今,你,你就认了吧,又何苦如此含糊?你因为宣王府的丑事被抖出来,故而恨透了清夫人,竟生生将清夫人折辱至死。实则清夫人好歹也是你的枕边人,服侍了你这么多年了,你怎可如此狠心,生生眼见她经受酷刑而死?宣王,你确实薄情啊。你觉得宣王府名声被毁,可是你心里面,最要紧的却是宣王的爵位。你觉得你渐渐失去了圣眷,倘若老宣王隔些日子再死,日子一久,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你便不能承爵。况且,老宣王名声也是没了,多留一日,也是让宣王府多一日耻辱——”
百里策已经忍不住呵斥怒骂:“你住口!你住口!”
他那一双眸子之中,燃烧着浓浓的怒火,可谓是恨透了。
不错,杜清姿说的话儿,所说的那些个念头,是曾经在百里策的脑海之中浮起过的。可是那些,也不过是些个极隐秘极污秽的念头,在脑海之中轻盈的翻腾而过,并没有宣之于口。老宣王轻浮,所以才弄出一个赫连清。他行事污秽,才招惹了宣王府的种种恶名。甚至于自己小时候,老宣王便是忙着问道修仙,从来没一刻,将心思放在了妻儿身上。
可是这些念头,那也不过是想一想。那些想法,也不过是些个不打紧的心思。
从头到尾,他也没想过亲手弑父的。
只不过老宣王身亡之时,他那内心之中,确实也是浮起过一缕淡淡的窃喜。
老宣王死了,他觉得死得好。
可是老宣王的死,却也是和自个儿没什么关系。
杜清姿胡言乱语,可是别的人,为什么居然好似听信了这样子的话,眼神之中居然是不自禁的流转了几许狐疑?
这个贱婢,这个贱婢!
她怎么敢说出这样子的弥天大谎,加以污蔑?
可是杜清姿却振振有词:“若陛下不信,大可打开棺材,检验尸首。老宣王是,是被人睡梦中捂住了口鼻,气绝身亡。至于妾身,妾身如此卑贱,便算是死了,也是毫无怨由。”
百里策背后一凉,不觉冷汗津津,他厉声说道:“贱婢,究竟是谁让人砌词污蔑。”
百里策俊秀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不觉光彩灼灼,竟好似要喷出火来了。
事到如今,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个在自己失意时候委身自己的杜清姿,这个服侍得无微不至的可人儿,竟似是别人刻意安排,是那么一枚精心算计的棋子。
百里策厉声呵斥:“你可知晓,污蔑皇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罪过?别人要将你挖眼断手,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策厉声诅咒呵斥,可杜清姿却容光楚楚,泪水盈盈,和百里策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两相比较,也使得人不禁对杜清姿生出了几许的同情。
百里策出语要挟,是因为他心已经是乱了,他不敢细思。不错自己是没有对老宣王下手,可是,可是也许老宣王当真不是病死,而是被人生生弄死的。到时候若是验尸,还不知晓会验出什么。若是验出什么,自己如何说得清楚?这些念头,百里策是匆匆想到了,可是不愿也不敢去想。
倘若是真,如此不明不白,难以分辨,他又应当如何自处?
杜清姿垂下头,一双眸子幽意深深,那莹润的水意之间,却也是竟似生生添了几许森森恨意。
而她却怯生生柔语:“妾身已然是宣王的人,原本心中糊涂,也为因这私情,为宣王相隐。然而如今,妾身这些话儿如鲠在喉,不得不言。宣王如此对待父亲,焉能对陛下尽忠?他身居高位,必定是会害别的许多人。”
苏颖听了,也是怔了怔。这杜清姿看似怯弱,却也是绝非寻常女子。
这样子言语,可谓也是极狠的,可当真是点中了宣德帝最忌讳的事儿。
一个帝王,尤其是一个多疑的帝王,最介意的,当然便是不忠二字。
而杜清姿这言语,也是有几分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