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百里聂呢,他自然没有错过元月砂脸颊之上的淡淡泪痕,却只慢吞吞的挑起了面,好似什么都没瞧见。
从小到大,任何食物送入百里聂的嘴里面,他都是品尝不出什么滋味的。他天生没有味觉,仿若感情也跟自己舌头一样,变得迟钝而麻木。如今他心头却好似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酸涩苦楚,便是这样子席卷在了心头。
他有些麻木的吃着面前这碗面,内心酸涩之间却忽而有着一缕淡淡的温暖。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陪着自己怀念青麟,然而如今,却有一个人和自己同样的伤心痛楚,一样子的心绪难平。
往年这个时候,每逢青麟的生辰或者忌日,他都会一杯杯的喝酒,却喝得很慢,通常坐了老久,然后轻轻的喝一口。一壶清酒,他能喝一整晚,慢慢的一个人坐到天亮。那酒意微微熏然,可人却也是不醉,总还是有着一缕淡淡的清醒。
从小到大,他也许喝酒,可是却也是从来不喝醉,他讨厌自己不清醒。而日子一久了,这反而成为了习惯,纵然是想改,也是改不了。就算并非刻意,他已然不自禁的控制自己不要喝醉,到后来纵然是想要求得一醉,那也是已然是不容易。
不知道怎么了,今年的这一天,他和元月砂一块儿,吃一碗自己根本吃不出滋味的热面,这心里的难受竟似淡去了不少。
正在此刻,外边却也是不自禁有了些个动静。
一道柔婉又带着几分强硬的嗓音却也是响起:“虽不知晓陪着昭华县主的究竟是哪位贵人,不过却是豫王殿下要见昭华县主。”
元月砂慢慢的回过神来,从过去的思绪之中抽回种种心绪。
她掏出了手帕,精致秀雅的脸蛋却也是不见有那任何的表情,却也是用帕儿轻轻的擦去了面颊浅浅的泪痕。
等她清醒过来,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孤独的孩子,而是心计狡诈,隐藏极深,善于算计的南府郡元二小姐。
那道嗓音,元月砂自然是记得的。豫王府的绿薄,曾经也是很不喜欢自己。
她心里忍不住冷笑,如今绿薄却是来迎自己,难怪嗓音里面就透出了几分不甘愿。
如今绿薄迫不得已前来,似也是恨不得闹出些个什么事儿出来。
她一冷静下来,脑子就活泛多了,慢慢的想着,虽然豫王百里炎过于聪明,不好利用,又翻脸无情。可饶是如此,自己也应该去见他。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百里炎不是盟友,也不能变成敌人不是?
这样子想着,元月砂却也是轻轻的放下了手里面的筷子。
“原来是豫王府的绿薄姑娘,还是请快些进来才是。”
绿薄盈盈踏入,见到了百里聂,顿时一惊!
想不到陪着元月砂的居然是长留王殿下,长留王殿下又怎么会在这儿?
绿薄也顾不得那么多:“绿薄冒犯,不知晓殿下居然在这儿,求殿下恕罪。”
一咬牙,绿薄居然是跪下来请罪。
宣德帝子嗣众多,也不见得个个均十分爱惜。倘若是别的皇族,绿薄也是未必如此柔顺殷切,可对方既然是长留王殿下,那自是不同的。豫王殿下素来对这个皇弟颇为敬重礼遇,十分爱惜,并交代下属务必要对长留王毕恭毕敬。而这竟不似什么轻飘飘的面子上的嘱咐,曾也有豫王下属阳奉阴违,以为豫王此举无非是刻意讨好宣德帝欢心,彰显那所谓的兄友弟恭。他一时糊涂,自作主张,竟开罪长留王轻慢,对百里聂无礼。然而那下场,却也是极不好。绿薄想起,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绿薄跟随百里炎多年,也是不觉深知百里炎心意,也自是对百里聂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逾越。当然,她内心也不是没疑过这桩事。毕竟,百里炎何等心性,为何竟对百里聂这般温厚宽容。以豫王殿下的性情,大约也是不会和人论什么兄弟之间的情谊。
长留王性子总是淡淡的,除了特别的貌美恬静,实也是瞧不出有别的什么好处。
绿薄虽然礼数周全,可是心口却也是不免难掩一缕淡淡的酸意。
毕竟,自个儿这么一行礼,卑躬屈膝,虽然不是行给元月砂的,却也是难免让元月砂瞧见了,落了脸面。
她只道自己是豫王心腹,如此大礼,已经代表百里炎给足了百里聂的脸面。既然是如此,百里聂投桃报李,便是瞧在了豫王的份上,也应当让自己起来。
却不料百里聂轻轻的放下了筷子,缓缓说道:“若我不肯恕罪,那又如何?”
绿薄不觉讶然,垂下头,幽幽说道:“妾身是奉王爷之名,来请昭华县主过府一叙。豫王已然是在等着昭华县主了,妾身一时情切,生恐让豫王等得太久。而且,妾身又不知晓是长留王殿下在此,若是知晓长留王殿下在这儿,妾身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一番话倒是软中带硬,甚至抬出了百里炎。
她是豫王的下属,这小小的无礼,长留王殿下却偏生不依不饶的。
百里聂正欲说话儿,元月砂却也是打断了他的话儿:“瞧来月砂是不能继续陪长留王殿下一起吃面了,既然是豫王召见,说不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月砂就先行告辞,今日之事,多些长留王了。”
元月砂语带双关,言下之意,百里聂出卖萧英秘密给了自己,她也是心知肚明,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百里聂眉宇间好似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唇角却也是不自禁的泛起了浅浅的笑容,灯火摇曳,笑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