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帝京,甲一就成渊冰书斋后房一个负责油印的手艺人,信变成一本薄薄的书,被送到穆府。
老管家亲自抱着一摞书送到书房里:“少爷,渊冰斋新印的书到了,您前段时间不是说要看展公的新诗集吗?老奴看着一摞里就有,您看看是不是。”
展彝被贬到南海之滨日城后,写诗成了吃饭一样,每隔几个月就有好事的商人从南边带来一本,又因为这些诗往往都是胸怀旷达的佳作,每每在帝京造成洛阳纸贵的局面。
后来渊冰书斋的老板直接联系展彝,请他一有新作后就通过驿站传到帝京,至此或隔四五月或隔大半年,总会有一本展公诗集面世。
穆蕴爱读这诗集,整个府里都知道。
“徐伯,这么重的书,你让小厮来送就成”,穆蕴对于这个什么事都想照顾到的老管家有些那高高落在一起的十几本书接过来,当看到压在下面的一本时,他的目光不觉微动。
老管家还在嘟囔着“那些小孩子办事不牢靠”,穆蕴笑摆手道:“蕴儿这么些年来多亏徐伯您照顾,您快回去歇着吧。”
老管家丝毫没听到少爷语气中急切地赶人意味,兀自又唠叨片刻,这才带上门离开。
穆蕴直接把上层的书都扫到桌面上,拿起那倒数第二本,再次确认缝书的线正是暗部特制的,便迫不及待地翻开,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而那本展公诗集,正翻躺在桌面上。
这天上午,守在书房旁边的小厮,便时不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大笑声,面面相觑地疑惑着爷这到底在看什么书?
翻过最后一页,穆蕴唇角带笑地道:“丫头,你可舍得回来了。”
虽然以前他们也不常见面,但从知道她跟着商船出海后,穆蕴就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她回来,她在家,跟在他身边是没有差别的,他想她了就能去看,跑到万里之外的海国,他不仅不能随时看到她,还要为她的安全担心。
这两个月来,穆蕴总算理解何为相思断肠。以后,再也不能和丫头分开这么长距离。
穆蕴突然叹一句“栽就栽了吧,爷认”,说着便把信又重头翻看起来,看到是一个男人随时伺候着丫头,他的眉头缓缓皱起,再看到张家大少张风对自家丫头分外照顾时,眉头拧得更紧…
重又看过一遍,穆蕴非常后悔这一趟海国之行他没能陪着丫头同去,差点自家丫头就被一个异国男人给叼走。
“爷,那府里的夫人过来了”,这时,门外有小厮通报道。
穆蕴皱眉,起身把信收好,便开门出来:“人在哪儿?”
小厮低头回道:“管家正在客厅招待。”
穆蕴眯眼,抬步问道:“那女人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别的人?”
小厮小跑着跟在后面,回道:“还带着一个年轻小姐。”
小姐?穆蕴冷冷一笑,那女人弄来弄去,就也只是这些手段了。
客厅里,管家让人上完茶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
春风从庭外吹来,却吹不散室内的阴冷。
顾幽雁心内暗骂:装神弄鬼,将手中热茶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她不满道:“二少爷整天都在忙些什么,母亲过来看他,却是这般礼数吗?”
管家丝毫不惧,低头,透着老态的脊背却挺直:“回小夫人的话,我家少爷从来都很勤勉,下朝后就在书房做学厅比较远,才会来的晚些。”
小夫人?进门来头一句话,就给她这么一个没脸,顾幽雁当即怒火升腾,甩袖将茶杯扫到地上,呵斥道:“给我掌嘴,教教他一个下仆,该怎么说话。”
跟着夫人过来二爷府中的几个仆却妇欲进不敢进,满脸犹疑。
这老头,怎么说也是二爷府上的管家,据说还是先夫人身边的老人,她们便没什么底气动手。
“都聋了?”顾幽雁斜眼瞪过来,几个仆妇立即就什么也不想地大步走来。
老管家冷哼。
与顾幽雁同来的女子低低喊了声:“表姑姑。”
“何事惹得尚书夫人如此大动肝火?”穆蕴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在此时从门外传来。
穆重的官位在半个月前重升到尚书,还兼领大理寺监察,监管刑狱,算是官位又往上升了半阶,所以顾幽雁这段时间过得颇为风光,然而这声“尚书夫人”被那小崽子喊出来,却莫名让她有股阴冷的感觉。
顾幽雁将手指狠狠掐在手心,一双美目瞪向穆蕴,道:“管家都对我这个长辈出言不逊,这便是你府上的规矩?”
“我没长辈教导”,穆蕴懒懒散散在椅子上一坐,不在意道:“从不知规矩为何物,尚书夫人有事请快讲。”
十分俊美的容貌,修长挺拔的健美身姿,再加上这份散漫不羁,便是想起这个小崽子就恨得咬牙的顾幽雁此时也有几分不敢直视,心口涌起一股急速的跳动。
而她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子,更是早将面颊羞红。
顾幽雁拿出帕子按按嘴角以掩饰刚才的失态,曼声开口道:“你父亲职位刚刚恢复,又值此时春光正好,几日后府上有个赏花宴,你到时回家一趟,母亲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瞧瞧。”
说到母亲二字时,那声音里似带着钩子,不经意一眼望来,是个男人恐怕都不能抵住这股媚态。
穆蕴却顿时觉得腹内翻腾欲呕,老天究竟能够造出多么恶心的女人?
“这事你还是和徐伯说罢”,他撇开眼,强撑着说完这几个字便快步往外走,“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