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甩袖离开,回府后面对宠爱的妻子,也难得没有一个好脸色。
“谁惹你生气了?”顾幽雁一身常服,温柔而又平和,给穆重倒杯茶送到手上,“不会又是你那个二儿子吧?”
穆重把茶一饮而尽,重重放在桌子上:“除了那个孽种还能有谁?”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幽雁见他气得不轻,起身体贴地给他顺着后背,“你二儿子做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那个孽种胡乱奏本,惹得皇上和王大人都很不高兴,我这个尚书现在直降了成侍郎”,穆重把面前的茶杯挥到地上,“不把他除族难消我之愤怒。”
听到老爷被降职,顾幽雁也是一惊,放在男人后背的手不自觉停下在心中暗骂这个小畜生。
“老爷,他不会是还记恨着我们,故意带累你吧?”顾幽雁轻声问道。
“生无宗族可依,死不能如宗庙,有骨气就记恨老夫一辈子”,穆重站起身来,“午饭不用等我,我去找族长谈谈,明天就开祠堂把他除族。”
“老爷,你别这么冲动”,顾幽雁忙伸手拉住他,“你把你儿子除族,别人嘲笑他的时候也会嘲笑你这个老子。依我看,不如给他定一门亲事,娶个听话的媳妇,管住他的内院,慢慢儿地也就听话了。”
穆重听了,沉吟片刻:“我再想想。”
“老爷,年轻人难免不懂事的时候”,顾幽雁上前一步,依偎在穆重怀中,“如果有个贤妻,渐渐就知道孝悌恭顺怎么回事了。”
“幽儿,你说的对”,穆重摩挲着妻子的肩膀,感叹道:“的确该家丑不外杨,看来目前给他定一门亲事才是最主要的。前段时间你就在给他张罗,可是有什么人选?”
顾幽雁笑笑,拉着他重新坐下:“我娘家的那个堂侄女余香,性情温婉,行事大方,五月份才及笄,还没定下人家,如今正相看呢。蕴儿前些日子和余香也见过一面,我觉得挺般配的,老爷觉得呢?”
“你觉得行就行”,穆重点头,“不过一定得要听话懂事的孩子,不然岂不是助他更张狂。”
“老爷放心,我那些侄女中,再没有余香懂事的了”,顾幽雁皱皱眉,又道:“只是那孩子家资薄了一些,也不知道蕴儿会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穆重强硬地一拍桌子,“家资厚薄无碍,女方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顾幽雁有些为难道,“若是蕴儿坚决不同意,我们也没奈何啊。”
“这个无妨”,穆重大手一挥,“我把他的生辰八字写下来,你就派人将庚帖送到顾家去,把亲事给他定下,他不同意也还能有什么说法?”
顾幽雁顿时笑得灿烂:“老爷这个办法好,日后,蕴儿总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顾攀已经把村西梅花林旁边的空地买了下来,在帝京时也找好了专门给大户人家修建园子的师傅,说好等他们手头上的园子建好就来顾家村。
打发走趁着天未亮过来借钱的人,吃过早饭,顾攀就驾着马车带着妻子来到镇里,为的是买些酱肉蔬菜,好招待快要过来的蒋师傅一行。
“这些菜就差不多了”,顾攀提着一个肘子过来,放到车里,默默点了点买好的几样菜,说道:“去爹娘那看看不?”
顾氏点头:“瞧瞧吧,听说天翔下来催税粮了,不知道走没有呢?看看他去,我也有日子没到娘家了。”
转过一条街,就能看见义武镖局旗招了。
“怎么还是有这么多要饭的?”街上时不时就会走过一两个拿着豁口碗衣着破烂之人,顾氏忍不住皱眉,“那些官老爷也不管管?”
“哪有那么多好官!”顾攀牵着马,错过在街上追赶打闹的几个孩子,“有些当官的甚至要把难民往外赶,就怕影响到他们的政绩。”
“给孩子买个烧饼吃吧”,顾氏叹口气,拿出十几个铜板放在一个黑漆漆的碗里,抱着孩子坐在墙根儿下的妇女跪起来连连磕头。
顾氏扶了她一把,很快就走开了。
“你瞧这些要饭的,都是妇弱年老之人”,顾攀说道,“如果没有官府的救济安排,恐怕很难熬下去。”
“黑子,咬他,给爷卸下他一条腿来”。夫妻两个正说话,就见一个穿着棉鞋披着两块破布的孩子从左边的小巷子里窜出来,后面紧追着条壮如牛犊的大黑狗,最后跑出来的是一个身着天蓝华衣的少年郎。
顾攀连忙拉住妻子往旁边一侧,朝那打着呼哨怒声呼喝的少年郎喊道:“何家少爷,还不把你家的狗叫回去拴起来,小心弄出人命来。”
何家是镇上的富户,当家夫妻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便宠得很,也把孩子养成了个张狂性子。
不过何小少爷也并非无法无天,在见过吕家镖局的顾镖头一木棍就打死了王地主家那头发了疯乱撞人的大黄牛之后,他对顾镖头就是又敬又怕。
“顾叔”,看到顾攀,何小少爷连忙把自家的大黑狗给喊了回来,“那什么,顾叔顾婶,我回家看书去了。”
虽然狗被主人及时叫了回去,但那孩子的右腿肚儿已经被咬成了一片血呼喇。
“怎么回事儿?”顾攀叫住何家小子,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让你放狗咬人?”
何小少爷挠挠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叫着自家大狗便窜到小巷子里没了影儿。
“孩子,还能走吗?”那孩子直接瘫坐在地上查看右小腿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