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发现另一个男人也看着自己。
月连城手中把玩着师弟府中寒酸的茶盏,轻咳了一声,眼波流转,看得傅缱容只得再移开眼。
“顺道一提,我叫月连城,你往后……可以唤我一声大师兄。”
“倒是自说自话起来了,我来杀你们师弟,你们却要带我上山?”
安静坐着的女孩终于开口,吐字清脆,音色甚好,不知是怎样的来历,张嘴之间眉目便自带一种威仪。虽然此时体虚血弱,但话音之中却完全听不出来。看来运气、与装腔作势的功夫皆是不错的,甚合我派。
月连城还是笑着,虽然掂着粗瓷的茶盏,一派fēng_liú却浑然天成,“姑娘终于开口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比她见过的所有王公贵族让要令人如沐春风,怦然心动,但却带着强烈的、不容忽视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力。
让人只觉得跟他作对绝对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果不其然,月连城话音一转。
“难不成,姑娘还有别的去处?”
傅缱容微微眯起眼,清澈的目光牢牢盯着月连城,故技重施,话音里隐隐带着善诱的味道,“你们可以放了我。”
“也行。”姓月的接住了她的视线,像是品茶般显得相当的从善如流,“那便先还了回魂丹的恩吧。”
“什、什么恩?”
“救命之恩呀。”月连城笑得越发fēng_liú倜傥,眉角眼梢皆是逗弄人的影子。
“你学艺不精,来刺杀我门中师弟,半路负伤潜逃,死在了半路,被我门中人不计前嫌救了回来,这恩,你打算怎么偿?”
她磨着牙,几乎要拍案而起!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她的刀!
“我……”
月连城有一双异常好看和善的眼尾,只是当它们向上挑起来之时,比出鞘的剑还快,能让人的
心立竿见影地凉上一截,“嗯?”
打不过。她马上收起了拍在桌上的手,憋屈地眨了下眼,“我。无话可说,但凭处置。”
月连城轻轻笑了起来,向着自家师弟赞道,“倒是个聪明的,怀清眼光果然不错。”
此刻的厅堂外明明是静悄悄的,但霎那间房中三人皆回过了头看向门外。
不出三秒。
“月公子!”
一声唤传了进来。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从走廊外转进来一个仆从,手里拿着的像是一纸拜帖。
他躬身行了个礼,便直接上前,将拜帖交到了上首的月连城手中,伏身低低说了几句话。
“知道了,让他等着。”月连城摆手让那仆从下去,随意展开了那张帖,口中却向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傅缱容此刻倒像个被冻硬过一回的傻子了,愣愣地发了半会的呆。
以前的名字已经被埋葬了,叫什么……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在被问到第二次时,坐在她对面桃花梨木椅上的少年抬眸,一抹冷色的眼瞳就这样撞进了她晃动不安的心里。
温文尔雅的大师兄似乎看出了她的踌躇与失神,开口道:“你是没有名字?”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苏雪回。”
“什么?”
“我叫苏雪回。”
萧怀清移开了视线,她也转头去看月连城。月连城端坐在上首,玉手掩住唇角轻轻咳了咳,但是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她身上。她看出了那是种包含深意的眼神,但她却第一次搞不懂那里藏着什么样的目的。
在这种目光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还不够他们喝一壶的。
“苏雪回?是个好名字,可是如果我没想错……这应该是个男孩子的名字。”
她迎着那种高深莫测的温软眼神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想到了一条说辞:“男子的名字又如何。”
她周身的感觉告诉她,萧怀清给自己端了杯茶,只抿了一口。她虽然没有在看他,但所有的知觉都在跟着他动。
“不如何,只是这个名字,你是不是从何处听来的?”
她一愣。下意识又去看了眼萧怀清,她从梦中醒来,睁眼看到的便是他,仿佛他的身影接替了那白衣神明的存在。
更别说他之后还救了自己的命……萧怀清正低头端着茶碗,眼眸却又一抬,从茶汤上轻柔飘起的水汽中,浅色的双眼如出剑一般,再度精准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梦中。是从梦中听来的。”
“有点意思。”月连城合上了帖子,唤道,“怀清。”
萧怀清站了起来,来到了苏雪回面前,她被裹在那衣服里,也不知怎的,挣也挣不开,像条春卷一样被萧怀清单手提了起来,单手夹在了怀里。随后萧怀清侧首望向自己师兄,“聚英山等你。”
月连城靠在椅背上咳着,点了点头,看着苏雪回莫名其妙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的视线,他双手交叠,又咳了几声,看着外面的天色悠悠自语道,“苏·雪·回?呵……恰好今日,是个下雪的天气啊。适宜、咳、归山。”
苏雪回在萧怀清胳膊下扭了几下,用手努力推开他的胸膛,这个人明明还只是少年人的身量,却比她于凡尘俗世中见过的大部分男子还带着强烈的气息,此刻脱去了外面那隐去锋锐、回风飘摇的柔软鹤氅,挺拔的腰肩背便暴露了出来,身段裹在修身的衣饰里,被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腰线与袖口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