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愣,他没想到,李牧会选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去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个好机会么!
君臣二人算得上是老搭档了,李牧一个眼神递过去,李世民便懂了。沉这一张脸,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李牧在心里暗赞一声,沉声道:“臣必须要说!就算陛下责罚,臣也要说!”
“李牧!”李世民‘大怒’,警告道:“有些事情,不该你管!朕让你去长乐门,是让你跟皇嫂解释魏征的事情,与其他事情无关,祸从口出的道理,还需要朕来教你不成?”
郑观音听到这儿,不由看向了李牧,她虽听的糊涂,但李世民语气中包含的威胁,却提醒了她。
祸从口出?
李牧如此得李世民的信任,什么事情,才能称得上是‘祸’?
难道……
“陛下,臣请求陛下,放隐太子妃与她的两个女儿出宫。”
“李牧!”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森然,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放肆了,朕的家事,还没轮到你来管!”
郑观音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李牧真敢这么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但当视线掠过李牧的胳膊,这两个疑问便烟消云散了。如今自己已经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能掀起什么波浪?李世民想要对付自己,随便派来一个太监,拿一壶毒酒也就是了。对外宣称,染病而死。这样的例子,史书上还少么?
他完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儿子的名誉,再让一位宠臣流血,做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局。
可是,这个男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与我非亲非故,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我不能害了他!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郑观音开口道:“逐鹿侯,多谢你的美意,我跟女儿在宫中生活得还好。况且,他也不会答应的。”
郑观音看向李世民,道:“这个人,弑兄杀弟,窃取皇位,无耻之尤。你许是不知道吧,他不但杀了他弟弟满门,还收他的妻子入宫为妃,呵,这样一个人,你与他废什么话呢?他留下我们母女一命,无非是想彰显他的仁德罢了,都是虚伪的把戏,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后代史官秉笔直言,必有一番公论!”
“郑观音!”李世民被郑观音一席话,说得脸色煞白。这段话的每一句,都扎在他的心口,都是他不敢面对的东西,让他彻夜难眠的缘由!
李世民咬着牙,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成王败寇,古来不变。李世民毫无疑问是一个王者,王者的尊严,不容亵渎。宁教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当王者的底线被触及的时候,任何规矩都拦不住他。
郑观音的一席话,就像是在告诉一个杀人犯。你不用恕罪了,无论你怎么做,你都是个罪人,你都必须得死。这些话听在杀人犯的耳朵里,自然而然会产生一个念头。
既然如此,那就不在乎多杀一个两个!
李世民恨恨地看了郑观音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剑。郑观音眼睛一缩,赶紧搂住了两个女儿。两个小姑娘的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眼泪含在了眼眶里。
李承乾完全懵了,他从未见过李世民,如此可怖的样子。
李牧急忙扑了过去,用身体挡着,按住了李世民的手腕,大喝道:“陛下!”
李牧的一声叫喊,让李世民怔了一下,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李牧清澈透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惭愧。刚刚自己还教育他,不要做一个残暴的人。转眼自己就成了一个坏榜样,着实令人可笑。
李世民把剑放到桌案上,李牧赶紧说道:“陛下,臣曾听您说过,幼年时,您以隐太子为榜样,心中曾无比敬佩这位比您大十岁的哥哥。只是后来形势所迫,无奈站在了对立面上。您也曾懊悔,当年做下的事情,但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更改,想要挽回,也是无济于事。”
“但臣却能感受得到,陛下的心里,不曾有一日忘却过隐太子。隐太子在陛下的心中,也一直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臣常常与太上皇聊天,听过很多你们兄弟早年间的事情。曾几何时,你们也是兄友弟恭,毫无嫌隙。世事无常,岂如人意?但,臣听闻,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果一件事是正确的,难道就因为心中的芥蒂,而不去做吗?”
“陛下若真不念旧情,为何答应让太上皇出宫居住?若以威胁论,太上皇之威胁,难道不比三个孤儿寡母更大么?”说完,李牧又转身向郑观音施礼,道;“隐太子妃,小子也有一言对您说。小子从不怀疑,您与隐太子之间伉俪情深。若无这两个女儿牵绊,也许您早与隐太子相伴于高阳原了。但您既然惦记这两个女儿,为何不想着给她们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深锁在这宫墙之内,常年不见外人,您青灯古佛为伴,不觉憋闷,她们呢?“
“幼年尚可,来日又待如何?待她们及笄之后,难道不论婚嫁,老死宫中么?”李牧厉声道:“您作为一个母亲,便如此心狠?您从当年的事情中走不出来,便也要连同两个女儿的未来一起陪葬吗?”
“我……”郑观音张开嘴,想要反驳,却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牧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振聋发聩,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没有想为两个女儿想过。
原想着母女三人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