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席络两人提起他的父亲,看着他们通红的双眼饱含着热泪,却依然倔强地强忍着泪水宽慰着他,郭甫义脸上的愧疚之色渐浓,也不由想起曾经为自己出谋划策,鞍前马后为自己效力的席幕,若是当年没有听信小人谗言,席家现如今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就席络他们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怕是连他们自己的口都糊不了,如今为他们租房请大夫,还要负担他们的生活,那瘦弱的双肩岂能撑得起如此沉重的重担?!
再想想自己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同样伤心惨目、花容暗淡的妻女,谁曾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也落到如今这番田地,郭甫义只觉得心如刀绞。
趴在床上的郭甫义悔恨交加,又羞又愧地摇了摇头,费力地抬起手,抚摸着坐在床前小凳上的席纹的头,凄然道:“乖孩子,你们有心了,伯伯现在的身体情况与处境,着实不容乐观,怕是也没有几天日子可活,你们就不必费心了!”
席络吸了吸鼻子,强颜笑道:“郭伯伯说哪的话,你是我们父亲的故友,我们既然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能袖手不管?!而且我们兄弟现如今无家可归,无亲也无故,郭伯伯便是我们的亲人,我们更不能置之不理,你们安心养伤便可!”
席纹紧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小脑袋使劲地在郭甫义的大掌下蹭了蹭,哽咽道:“郭伯伯,自从我们父亲走后,我再没有享受过长辈的疼惜与爱抚,伯伯的大手让我感觉到父亲曾经给予我的那种温暖……”
若不是他当年听信了谗言,蒙蔽了视听,最终定下了他们父亲的罪状,他们如今也是承欢在席幕的膝下,父慈子孝……
如若他一朝身死,钰儿是不是也会这般渴望着父爱?!
席纹的话触及了他心底为人父母的那种柔软,也给了他求生的意志,郭甫义心中酸楚不已,忍不住声泪俱下地说道:“都是郭伯伯对不起你们,你爹死得冤枉啊!都怪郭伯伯当初见利忘义……”
话已出口,郭甫义才发觉自己了什么,想要收回却已是来之不及,只能急急地住了嘴,惶惶地看着震惊得张大眼望着他的兄弟俩,终是羞愧地低下头来,趴在床上默然不语。
席络见他突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冲动地上前抓住郭甫义的手臂,急切地摇着他问道:“郭伯伯,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爹是冤枉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纹拉着激动的席络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趴在郭甫义的肩膀上,呜咽道:“郭伯伯,你知道我们爹是被冤枉的,你帮我爹平冤好不好?我想我爹,想我娘,也想我祖母,我也想回家,可是哥哥说爹爹一日没有平冤昭雪,我们一日也回不了家,我不想住这么破的房子,我想回家……哥,我要回家……”
席纹滚烫的泪水扑漱漱地滴落在郭甫义的肩上,灼烧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声声稚嫩的哭喊,那带着无尽思念与痛哭的声音让他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郭甫义想想自己也是有家不能回,而且头上的那顶乌纱帽也更是丢得冤枉,如今这一身的伤,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还不知能活多少天,或许一个不好,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就这般下去阴曹地府,他也没脸去见席幕,曾经犯下的过错,在滴滴热泪的冲刷下,狠狠地鞭挞着他的灵魂。
可是,如今……今昔不同往日,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方父母官了。
郭甫义捏了捏拳头,痛楚地长叹一声,抬起头愧疚地道:“络儿,纹儿,就算郭伯伯知道你爹是被冤枉的,以现在郭伯伯自身难保的处境,又怎么能帮他平冤昭雪?!以前是郭伯伯一时糊涂,作为一方父母官,却没能做到公正廉明……”
席络低头垂眸,长长有睫毛将眼中的惊喜尽数掩盖,哽咽道:“郭伯伯,络儿知道我爹爹不是那等谋财害命,心狠手辣之辈,苦于络儿与弟弟年细,还望郭伯伯告之详情,待他日络儿与弟弟能够有所成就,再为爹爹平冤昭雪。”
席纹也抬起带泪的小脸儿,一脸恳求地眼巴巴望着郭甫义。
见两兄弟凛然决绝的样子,郭甫义深吸一口气,只希望他们得知详情后,看在他幡然悔悟之下,能够善待他的妻女,至少在她们伤好之前,能让她们有个容身之地。
“也罢!现如今络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是应该为你父亲洗刷冤屈,让他们含笑九泉。”郭甫义苦笑了起来,孤注一掷地将事情合盘脱出:“说来当初有人指控你爹贪财枉法时,我也才得知此事,起初我也并不相信你爹会知法犯法,立即着人去调查,可是刚调查还不到一日,事情还没有眉目,你爹便为了掩盖贪财枉法的罪行杀人灭口被人抓了现形……这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个中的原由,我便慢慢给你们道来……当年还只是衙门里一个小小书吏的姚鹏,也就是继你们爹之后的姚师爷,现如今的县太爷,与你们席家也多少有些姻亲关系。”
席络与席纹对视一眼,只觉得姚鹏这名字确实挺熟悉,可一时半会竟是想不起他究竟是何人。
见两人茫然地摇着头,郭甫义想来他们年纪小,怕是不知道那些远亲,苦笑了一下,也不作解释,只道:
“本来姚鹏家中殷实,只是不知何故,竟是要变卖一处带铺面的小院。当时他带了两个姓丁的外乡人来衙门里将卖房契约备案,你爹当时还取笑他说卖了小院就不用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