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尔勒点点头,旁边的阿努尔贞轻轻击掌,随行的那位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从坐席处走出,手中端拿一只细长锦盒。
男子操着一口流利的九州语道:“尊敬的陛下,在下是北蛮国的御用画师金休,听闻祁皇殿下精通书画,对画师更是礼遇相待。希望陛下能喜欢金休的这幅《牧马图》。”
李永福颤悠悠地走下去,取来画卷,宫人展开这一丈有余的画卷,百马奔腾,气势磅礴,祁皇不禁走上前去细细端看,眼中赞赏之色还不遮掩,就像一个孩子般。
“妙哉!赏!”说着,宫女端着一小盒金珠走到金休面前。
“陛下,金休不为金银,耳闻陛下今年甄选九州画师无数,更有年少者摘得堂主头名,金休希望能进驻到书画院交流学习。若陛下应允,在下愿与书画院今年摘得头筹的画师比试画技,愿成美谈。”
此言一出,祁沐萧俊眉微蹙,旁边的祁稔瞳嘟囔着,“六哥,这年少者,说的不是洛黎吧?”
祁皇犹豫了一下,“金画师名声远扬,朕的画师也期盼与金画师切磋交流,传朕口喻,在皇子出使这段时间,金画师可以自由出入书画院,并与画师交流画技。”
“那切磋之事?”阿努尔勒问道。
“就定在三日后吧,诸位远道而来,先休息两日,切磋之事就定在后日书画院,此事由书画院主事蔺齐负责。”
“金休多谢陛下成全。”说着,金休单膝跪地,拜了拜。
“六哥,你说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进献画作也就算了,还要交流斗墨?”祁稔瞳宴会后在祁沐萧旁小声嘀咕,“可听闻洛黎重病,在王府修养好几日了……”
“重病?”祁沐萧一怔,他自那日惩戒洛黎后,便一直住在巡查院,还未回府。
前几日刑院主理来巡查院拜访,因刑院五年一审之事临近,需要查阅卷宗,却发现巡查院卷宗缺失严重,故此找他商议。无奈之下祁沐萧只得命人从各州分院调取原档,再加派人手对卷宗重新进行整理。
一边万州山贼之事还未平息,又要辅助刑院五年一审之事,他是忙的焦头烂额。管家李梓几次派人禀告府内之事,他都没见。现在想想,估计是来禀报洛黎生病一事。
祁稔潼见他不知道此事,揶揄道:“六哥,你这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他这两日在酒肆与那些纨绔喝酒,听闻祁沐萧在生辰那日得了一名妙人,豢养于府中,已沾染人事。一时间茶楼里关于沐王断袖的段子少了许多,换上了佳人配王爷的新段子。
祁稔潼怕被打,一直没问,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调侃一番。
“又胡言乱语!”祁沐萧嗔斥道。
“六哥,何必不好意思呢,初尝那滋味,哪里还有心修道呢?哈哈……听闻那女子身姿妙曼,样貌倾城——”
他见祁沐萧脸上阴沉下来,马上闭嘴。后又贱兮兮地去敬酒,也不见他回应,只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现在某爷的心中,只惦念一事,一人。
即便他已克制自己千万次,此人不可想,不可念,不可碰。
却也无用。
晚宴过后,蔺松在殿外回廊处叫住正在往宫外走的二人。
他恭敬行礼,“沐王、十一皇子,刚刚陛下吩咐,让洛画师三日后与北蛮画师金休斗墨,可听闻洛画师病重,在王府养病,这……”
祁稔潼笑笑,心道:连礼院司务都知道洛堂主生病一事,可他六哥呢?
“此事既然安排下来了,先这样吧。”说着祁沐萧转身就要走,又被蔺松叫住。
“王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讲。”
蔺松抱拳,恳切道:“在下听闻洛堂主重病,想去探望,礼数有碍,故特来请求王爷准许在下去探望洛堂主。”
祁沐萧站在灯笼下,左上方的灯笼让秋风吹得轻微晃动,他脸上忽明忽暗,只听他冷声道,“既知男女有别,又为何要逾规越矩?”说着,转身离去,祁稔潼紧随其后。
蔺松一人独站廊中,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袖中手指不自觉的蜷曲。
“六哥,我看那蔺松是番好意,毕竟洛黎在他爷爷手下做事,他有心如此,你何必拒绝?”
“哼,她招惹的人还不够多么。”祁沐萧言之如此,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
祁稔潼听他这句话,没头没尾,一头雾水。
“六哥怎么走得如此快?着急回府找你那美姬去?”
“是。”祁沐萧见到裴桓站在马车处等他,大步走了过去。
祁稔潼一愣,“嗯?”
他独自瞧着祁沐萧上了马车快速离去。
沐王府,兰苑。
戌时已过,府中的灯笼熄了一半。
裴桓看着自家主子站在洛姑娘寝室门口已有一刻,若不是让端着铜盆出来打热水的园沁撞见了,还不知道他要站到什么时候。
不知主子吩咐园沁些什么,只见园沁回屋叫退了其他下人,他自己一人进去,轻轻关住房门。
不一会儿,园沁拿着一团什么东西走到裴桓面前,羞涩道:“裴大人,夜寒露重,大人披上这件披风吧。”
“多谢园沁姑娘。”说着,他接过来披风,直接穿上。
园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园沁姑娘,洛姑娘这样病了几日了?”
“算上今日,已有六日。”
裴桓叹了口气,“主子不是不来看洛姑娘,他最近公务繁忙,饭都顾不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