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刚含进嘴里的一口酒就这么喷了出来。
他想说话,可嘴里还有酒,只能伸手一捂嘴,将剩下的半口酒咽下去,一边瞪着眼睛看着林染,结巴道:“大、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染夹了一筷子肥瘦均匀的五花肉放在碗里,放下筷子,将碗推过去,不答反笑:“道长再尝尝这道菜。”
“不、不是,大小姐能否先回答贫道,方才的话是、是什么意思?”最后一顿?谁听到这种话还能吃得下去?!
林染一抬眼:“说也可以,只是这些菜怕是就要浪费了。”
“什么意思?”
林染看过去,反问:“道长当真不知?”
这一双眼瞳仁漆黑极亮,明明带着温润水光,无害的像是初生小鹿,却叫虚无无端端的脊背寒凉,目光一移,掩饰性的伸手抚了抚胡子,借此偏开头去:“贫道自然是不知道才问的。”
“是吗?”林染淡淡呢喃了一句,轻笑一声,“道长何必骗自己呢?若是不知,道长又何必一大清早的就收拾了细软要跑路呢?”
虚无低着头,听到这句话,目光一颤,一抬头,林染往上勾了勾唇角:“道长不必说锻炼这种话,试问一句,道长自己信吗?”
信才有鬼了!这话说出去他自己都嫌寒碜,指望别人信?嘿,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虚无呲着牙,他就是混口吃的容易吗,这种闹鬼的地方他傻了才继续呆着!
“贫道、贫道只是有事……”
林染打断他的话:“我便直说了,林府昨夜发生了什么想必道长也是清楚的,无论是真是假,道长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虚无眼珠一转,咳嗽一声:“大小姐是要问驱鬼的事情对吧?事到如今,贫道也不瞒着大小姐了,其实贵府里的孽魂不止一个!”
林染一挑眉:“哦?”
“贫道今早确实、确实是想离开,这是因为……哎,说来惭愧,贫道法力低微,一只勉强可以,可如今又多了一只,贫道就无能为力了,所以即便背负骂名,也比丢了性命好是吧。”
林染还是一个字:“哦?”
虚无抹了抹额头上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水渍,继续说道:“让大小姐看笑话了,这事确实丢人,但是、但是贫道也是无能为力啊。”
林染终于开了口:“道长无能为力,我倒是有些法子可以试试,不过还需要道长的配合。”
“配合?”虚无一愣,随即‘嘿嘿’笑了两声,试探道,“不知大小姐需要贫道配合什么?”
“很简单。”林染笑的越发无害,目光却是截然相反的冷意,“六年前的闹鬼事件,到底发生了什么?”
虚无愣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到林染会忽然提到六年前的事情,一时反应不及:“六年前……大小姐怎么会忽然问起六年前了?”
“这道长不用管,只需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好。还是说,说不得?”
“也、也不是说不得。”虚无坐回去,抚着胡子垂着头,“六年前的时候吧,那个时候贵府请了贫道来,也是为了驱鬼一事……哎,时间久了,贫道也不记得多少了,只记得那时候那个孽魂还不是很厉害,贫道对付它没有花大多功夫就做成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点细节都记不得了?”
“哎呀。”虚无深吸一口气,摇头叹息,“真是不记得了。”
不到黄河不死心!
林染抬头,透着窗户看到已经大亮的天色:“那我给道长一点提示可好?”一侧头:“凝玉。”
凝玉点了点头,转身从后面的椅子上拿出一叠纸,林染接过一把扔在虚无前面:“三年前,惠州张大员外,宅子里进了邪祟,你去了,化名太陵,做法收了三百两;一年前,灵州黄大人,府邸闹鬼,你去了,化名无上,做法收了五百两,可惜,后来被人识破,你逃了,最后身无分文,无路可走之下回到了长安,因为你知道,在长安只要去找柳氏,以六年前的事情相要挟,她一定会给你银子!巧的是,林府正好出了事,于是柳氏又找上了你来做这场戏。我说的对吧?虚无道长……啊,不对,应该叫你太陵或者无上?”
随着林染一句句话吐露出来,虚无背上的冷汗就一层层的往外冒,直到林染问完最后一句,他背上的冷汗几乎将那件黄黑道袍染湿。
他捏着薄薄的几张纸,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字,纸上写的远比林染说出来的还要多,一件件事无巨细,把这六年间他做过的事基本全部详细列了出来。
虚无目光颤动着,忽然一闪身,朝着门外扑过去。
林染却一点也不急,看着那道黑黄的声音飞出去,然后一瞬间又倒飞回来,狠狠砸在满桌的美味佳肴上。
桌椅被砸断了腿儿,盘子砸在地上碎成了碎片,汤汁卤汁鸡肉鱼肉撒了一地,虚无就躺在这样一片场景中,‘哎呦哎呦’的叫唤着,方才想要一起带走的纸张顿时撒了个满天飞。
林染早就退到了一边,身旁的凝玉悄悄伸出个头,捂着嘴笑眯眯:“幸好小姐提醒,不然这些菜怕是就要溅到奴婢新买的衣裙上了。”
林染笑看她一眼,转头望向大开的门口前站着的淳于清:“多谢殿下。”
卫青收回脚,让到一边,淳于清点点头,一抬脚进来:“想跑?”
“有殿下在,这老道自然是跑不了的。”林染笑了笑,缓步走到一片狼藉的地面前,轻笑问道,“如何,道长现在可想起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