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默默地把竹简放回了半澈面前的托盘上,没有做多余的评价。

没人能挽回一心求死的生命,也算求仁得仁。

“师父,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与长生君辞行。”倾城接过半澈抵还给她的馆阁书,似乎有些提不起兴致。

“辞行?你恐怕暂时走不了。”半澈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放置着竹简堆砌成一座小山的托盘。“正好你在云京,这件事我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另找他人了。”

“什么事非我不可?”霜降城层层级级负责情报收录的不在少数,从来没有缺谁不行的时候。

“够级别办这件事的女人,只有你一个。”半澈也很无奈。

“为什么一定要女人?”倾城正想拎起一卷竹简,被半澈中途阻拦。

“你拿回去好好看吧,说不上复杂,但确实不好办。所有的人证都咬死了作案的人是鬼,但她们不清楚,这案中非常重要的一点鬼却是做不到的。”半澈顺理成章地把托盘交给了灵枢,拒绝让徒弟承担这种其实并不重的体力活。

“她们在包庇凶手?”倾城决定提前和师父交流下案情,免得又抓不到他出没的痕迹。

“也说不通,因为目前为止死掉的五个人,生活并没有交集。”身份有别,年龄迥异,居住地四散,死法却出奇的一致。

从去年八月起第一桩案子发生在东城后,每隔一段时间,皆会出现相同死法的尸体,最开始,清明城还没有留意,只当做普通案件,后来还是整理卷宗情报的半澈发现了其中关节。

每一具尸体都死于溺毙,生前最后一刻被去势,刀法干脆残忍,力求让他们濒死体验最大的痛苦。

“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女人。”倾城绕回了最初的问题,脸上写着拒绝。

“因为所有的人证都是男孩,准确地说是娈童,他们非常抗拒男人。”半澈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可惜心事重重的倾城和灵枢都没有发现。

“我总觉得就算女人去接近问询也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倾城看了看又在出神的灵枢,叹了口气,拉着他的袖子,向宅邸走去。

“今天我露面后,白玉京隐藏的魑魅魍魉大概都知道我返京的事了,麻烦师父多留意下,我晚上想睡个安生觉。”她侧过头面无表情地对无情奴役自己徒弟的半澈说道。

“放心。”半澈披着繁丽的外套,晚风斜阳下,弱不胜衣。

.

“这案子确实很蹊跷啊。”林宅的花厅在夜里灯火通明时,可谓极尽奢华,夜明珠翠缀于椽纱灯架,风穿堂而过,环佩叮咚矜贵且风雅。

“这些卷宗不全。”灵枢翻阅的速度比倾城更快些,把最后一卷丢到一旁,他语气肯定。

“再往过去深挖,死者之间应该曾有所交集。目前来讲,死者虽然没有共同特征,但这些作为人证的娈童大多在八到十岁之间,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在同样的年龄时和他们有相同的遭遇。”

“他在借着这些孩子的手,为曾经的自己复仇。”

“你的这个猜想有点可怕。”如果灵枢所说全部猜中,那么这些身为人证的孩子们就都是凶手,他们会替为自己复仇提供帮助的人遮掩自然无可厚非。

“既然因为是利益共同体而选择包庇,他们为什么还会那么抗拒男人?凶手会不会强迫他们动手?”倾城更倾向于这些孩子有很大可能是无辜的。

“没有证据证实猜想之前,一切都不能作为定论。”灵枢看了看浓重的夜色,移走了最近的灯火。

“去睡吧,明天一早我陪你去见他们。”

“师父认为他们只能接受女人的问询,你要试试他们会不会抗拒你还是……”倾城挑眉,笑嘻嘻地调侃他,“还是你准备扮成女人啊?”

“腰细腿长眉清目秀还有一双桃花眼,打扮起来肯定很貌美。”

灵枢被她的视线扫得发毛,狼狈地逃离花厅前,丢下一句,“我还可以变猫。”

争辩非常苍白。

…………

翌日一早。

一诺千金的灵枢准时用猫爪踩醒了倾城,虽然她一度怀疑,这是他在蓄意报复她之前的粗暴,却因为话题太过禁忌,选择避而不谈。

这次灵枢的猫形态比进城时娇小的多,只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从圆溜溜的眼睛到圆滚滚的身体,无一不可爱之极。

可爱到倾城仅存的起床气消散如泡影。

果然什么生物都是幼年时期最能直击心灵,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倾城毫不手软地把它丢出了少女的闺房。

待到倾城梳妆打扮完毕,灵枢已经变回人形,百无聊赖地倚在餐桌,对面那份预留的燕窝温度刚刚好。

“我收回之前说你没时间观念的评价。”灵枢懒洋洋道,眯着眼睛一副倦怠的样子。

汤团说的对,用进食的时间来作为计量单位,倾城竟真的精准到毫无偏差。从昨天似乎被戳破隐秘心事的那一刻起,灵枢开始不可控地更加把她的一切放在了心里。

“你昨夜没睡好?”倾城端起羹盏,慢条斯理地进食,直到放下汤匙,才开了口道,“妖族少眠也会影响精神吗?”

他看起来神色萎靡,恹恹欲睡,真的称不上无恙。

灵枢却缄口不言,做出避之不谈的姿态再次化成了猫,轻盈跃上桌,冲倾城喵了一声,又细又软。

在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他总归是不能直言自己昨夜辗转反侧是为何。这样纷乱的情绪早已超出了他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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