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妖?你是说她会成为和你一样的妖族?”倾城已经被海市这个目之所及全是妖怪的地界弄得神经麻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看样子,囹圄公子也是妖?他的手笔么。”
车水马龙的街,两侧俱是金雕玉砌的门面,鲛绡裁作椽纱,瑶珠穿成垂帘,不知何处起的海风拂动,空气中充斥着昂贵珠翠低吟的声音。
似是人间最奢靡的歌。
川流不息往来的‘人’群——皆非人。
他们并肩行走在这繁华如烟的海市中,周遭景致皆为画幕,他们亦是画中人。
“小姑娘,你有点太天真了。”灵枢被她的论调惊到哑口无言,“按着你的说法,这世间岂不早就是妖族的天下?”
“妖族寿命远胜于人族,依然选择避世而居,防备人族的捕猎,根本原因是因为数量稀少,若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迟早要被消磨掉。”
“每年新生的妖,三分之二来自化妖,仅有三分之一来自孕育。”
“妖族内部繁衍艰难,这是写在宿命里的天谴。”
“化妖是一种天眷,或许因为功德,或许因为际遇,本就可遇不可求。而续命则与之相反,用执念或是药物,去挽留天道不允许留在人间的生命。”
“瑶光身上的化妖本就是一种双方的博弈。”
“用逆天而行的办法,去为她博取一线天眷的生机?怎么可能。”灵枢表情漠然。
“胆子大到去和天道抗衡,囹圄公子怕不是妖族的大头目?”倾城理清了其中的干系,越发觉得在化妖过程中插手的皆非省油的灯。
“这你可错了,你们人族的胆子比妖大多了。”灵枢讥讽道,也不知重点放在了哪里。
“最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人应是囹圄公子自己。若非身负功德或是借了天道的气运,化妖失败十之八九,失败的话,瑶光便会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从此告别轮回,消散天地。”
“不可能是他。”
“那你来说说看,我说什么你都有话来反驳。”倾城把猫往灵枢身上一丢,淮南灵敏地抓着那价值不菲的衣料,几个借力便攀上了他的肩膀,再度化成一摊猫饼。
“你又迁怒我。”这小姑奶奶着实难伺候。
“淮南不是你的同族吗?给你提供尊老爱幼的机会有什么错?”倾城松泛了一下被压得生疼的手臂,哼笑道。
“……我怎么发现,知道我身份后,你越发无所畏惧了?”灵枢眯了眯眼,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得出结论。
“不是你的错觉。”倾城点头,斜着眼睛看他,“之前没见过的时候还能对非人心存敬畏与恐惧,后来反而觉得,人之恶,妖鬼怎能及?”
这一路来的白梦貘、皎月、武罗都和凡人一样,在芸芸众生中挣扎、自苦。即便是凶恶如移即,也不过是被药物牵制着本能。
而人心最为难测。
在所有生命中,人族最为可恶,明明知道众生受苦,却又以其他生命的痛苦作为娱乐。
天道无情,允一时作恶,却绝不会允许一世作恶,当种族失衡到极限时,下一步迎来的即是灭亡。
“可惜了,你没有化妖的命数。”凡人的命轨在妖王面前无所遁形。
“倒也不必,我不想与和不择手段求长生者为伍,也从未想过要求取无限寿数。”倾城无所谓地笑笑。
“人的生命,譬如朝露,与其穷其一生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不死,不如每一天都活得称心如意,到最后也不至于不甘心。”
“如果你是瑶光,拥有一个命数远长于你的爱人,会这么轻易地选择死去?”灵枢不置可否。
“会。”倾城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若我是瑶光,我在命运不可挽回之前就会收手,与其让漫长时光将仅存的几十年记忆残损得不成模样,不如让它永久的定格在最美好的一刻。”
灵枢失笑,“你以为她所谓的不放手是为了自己吗?陵鱼忠贞,一生一人,她是不忍心带着囹圄公子一起离去。”
“轮回是另一番光景,除非天定的姻缘,否则一世就是尽头,他们舍不得。”
苟活的每一点时光,都是拼尽全力赚来的恩典。
“大人,囹圄公子有请。”狐说的神识在灵枢脑海响起,语气一如平常,可称呼却变了。
“哪儿?”
“拭刀会后堂。”狐说言简意赅。
灵枢应了,盯着淮南看了许久,把它抓下来抱在怀里,扭头催促倾城道,“明日再去拭刀会一探究竟,我先送你回客栈。”
?
“嗯。”
“你昨晚不是说淮南爱闹你吗?今天放在我房里吧。”灵枢轻描淡写道。
“好啊。”倾城回答的也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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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大人风采依旧。”灵枢推开门的那刻,黑暗的屋里亮起一束光,淡淡的男声在堂屋深处响起,带着深海的冷意。
史上最刀光剑影的寒暄。
“怎么,你对青谷来使避而不见的理由莫不是因为我?那算我无端臆测了你的险恶用心。”
没有等到主人招呼,灵枢以他一贯的散漫姿态往椅子上一靠,长腿伸开,把手里拎着的猫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不,我昨日未露面的原因是去安顿下属了。”囹圄公子音调平板,“忙着把大人最爱吃的那些鱼种全都打发回家避难了。”
“这么居安思危做什么?我何时吃过你地盘的鱼?”灵枢不满道。
“您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