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佟馨把煎饼摊推到贺家门口的过道里,就去厨房帮贺婶端菜端饭。两个人吃饭简单,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炒鸡蛋、两碗炸酱面就解决了。
吃着吃着佟馨就有点心不在焉,想起之前那档子事儿,总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变着法儿想探探贺婶口风。
这些年佟景娴对曾经的男人绝口不提,佟馨也不忍心当面揭开母亲心里的伤疤,因此很多事情佟馨都是偷偷从贺婶这里打听到的。
“婶儿,你见过我爸吗?”佟馨问。
贺婶一看这丫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挑着面条却不往嘴里送,就把她心里那点小九九看透了,笑说:“怎么没见过,见过好几回。那时候满雁京也没几辆私家车,他是有私车的主儿,开一辆奥迪,每回来都牛哄哄的,也不下车,到胡同口把车一停,车灯一亮,街坊领居就知道他送你妈回家来了。有回他下车上厕所,我在胡同口撞见,长得老精神了,特帅。”
同样的话贺婶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佟馨就是听不厌。
据说佟景娴当年是这一片最漂亮的姑娘,又是大医院护士,追她的人能塞满一整条胡同,她谁也瞧不上,偏偏看上了一个大院出身的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在佟景娴怀孕以后不知怎么就把她给甩了。
那年月,未婚的姑娘被人弄大肚子后又甩了,是件非常丢人的事,佟景娴父母都是高中教师,在胡同儿一群文化程度不高的邻居里,大小算个书香门第,平常出门都受人尊重,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不仅当事人抬不起头,连带着父母也跟着承受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
佟景娴是个倔脾气,跟父母赌咒发誓,哪怕自己一辈子不再结婚,也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全家人轮番苦劝,甚至以断绝父女关系要挟,都没有让佟景娴改变心意。
眼见女儿宁愿喝药自杀,也不去做人流,佟家二老没办法,只得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佟馨就这么降临到人间,一转眼二十四年过去,也到了如花似玉的年纪。
“婶儿,您知道我爸当年为什么不要我妈了?”佟馨问了一个二十多年从来没敢问的问题。
贺婶微微一愣,幽幽叹了口气,“你妈妈呀,命苦。”
似乎是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贺婶没有继续往下说,不断催促佟馨快点把面条吃了,她好去刷碗。
“婶儿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说我妈命苦?我都这么大了,我有权知道过去的事。”佟馨不依不饶,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
贺婶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又坐下,“九几年你爸就开奥迪了,那是什么门第,心里还没数儿?公子哥儿嘛,不过玩玩,可怜你妈涉世未深,太当真了。”
痴情女子负心衙内,几百年前老掉牙的剧情,可毕竟是自己妈妈,佟馨笑不出来,默默然帮贺婶收拾桌子。
回到家里,钥匙随手丢鞋柜上,佟馨往床上软软地一瘫,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煎饼果子,哦不,那个什么董事长,他说是受人之托来找她去见她的一位至亲,会不会是冥冥中的天意。
“你怎么八点不到就瘫在床上了?不看电视?”
冷不丁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佟馨正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瞬间被她打乱了思绪。女孩是她的大学同学兼闺蜜颜豆豆,也是她家的租客。
颜豆豆从南方某小城市到雁京读大学,毕业后留在雁京工作,语不惊人貌不压众,平时最大的,美其名曰是个网络作家,其实写的都是。
“我有点累了。”佟馨对电视提不起兴趣,随手拿起床头一本小说看。
颜豆豆换好衣服瞅她一眼,打趣:“说好的阳光美少女呢,还是到了晚上没法光合作用就蔫儿了?”
佟馨没答话,翻了一页书才问:“怎么你书里的女主角全都是大胸的,有平胸的吗?”
“有平胸的啊,今年刚出的一本书里女主角就是个学气象的平胸萌妹子。”颜豆豆去厨房洗了两个苹果,给佟馨一个,自己吃一个。
不知怎么,佟馨看了几页书就没有兴趣再看下去。
颜豆豆这些小说千篇一律,男主角不是高帅富的军二代就是富二代,要不然就是高冷腹黑面瘫的医生律师教授,但这些人不管怎么牛,一遇到女主角就晕菜,面也不瘫了,黑也变白了,从此成为女主角身边痴汉一样的存在。
佟馨不相信现实里会有这样的人,就算有,这样的人也只能生活在象牙塔和乌托邦里。饱暖思淫`欲,整天想着房价飞涨、工资不够花的普通人是没有闲情逸致谈这种掏心掏肺恋爱的。
“怎么着,有心事啊?”颜豆豆在别的方面有限,但是在观察人的情绪这方面很有眼力见儿。佟馨和她说起雒某征婚的事。
“我看你还是别在婚介所干了,每天尽是遇到些奇葩的人和事,会影响你的择偶观,也很容易对男人产生失望情绪。”颜豆豆打开电脑,开始码字。她很勤奋,笔耕不辍。
“换工作哪有那么容易,婚介所虽然工资一般般,好在时间宽裕,离家还近。”佟馨对自己的学历和能力很有认知,不会好高骛远。
她的这种自我认知在高考失利后越发清晰,虽说她是因为高烧三天影响发挥才沦落到二流大学,但是不是真学霸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见真章,他们学校有个成绩优异的男生打着点滴进考场,照样考进了985。
在婚介所工作快两年,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不管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