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眼就认出这是秦昱所佩之物,是秦家的传家宝。她脸色惨白,不由自主伸手去夺。鹫儿轻巧一收,把阴阳鱼佩放回袖里,而后温柔地笑着道:“秦娘莫急,先喝茶再看玉。”
秦氏的脸由青转红,气得牙痒痒却拿鹫儿没法子。她只好按捺住火气,盯着鹫儿点水搅茶。
鹫儿神定气闲,时不时地抬头朝她笑。那抹笑天真无邪,乖巧得让人心疼。而秦氏却坐如针毡,脖子似被只手紧卡着,呼吸难受不已。
秦氏性子耐不住,恶狠狠地说了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老娘耍这一套。老娘吃过的盐比你见过的米还多哩!”
鹫儿依然慢条斯理冲点击拂,像是故意让她不自在。
“秦娘别生气,请喝茶。”
她终于把茶奉上。七星彩瓷茶碗内盛纯白茶汤,清香扑鼻。秦娘低眸冷瞥,心里却为之一动。她伸手端过茶碗浅品,茶汤香甘重滑。之前有见高手茗战,但滋味也不及这手中一盏。
秦氏好奇,不禁问道:“你在茶里加过什么香料,味道竟如此不同。”
鹫儿嫣然一笑,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儿。
“砒、霜。”
“噗”地,秦娘把茶喷了出来,还被口水呛着,咳得满脸通红泪直流。鹫儿以袖掩嘴,咯咯咯地娇笑起来,看到秦氏瞪眼,她移下梅花纹袖,俏皮地吐下舌头,笑着说:“骗你的。”
没想到竟然被这黄毛丫头戏弄了!秦氏气急攻心,猛拍茶案欲骂,刚吸上气又是猛咳不止。
鹫儿很“很好心”地靠过去慢慢地替秦氏抚背,且在她耳边低语:“秦娘,其实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得罪您,让您整天惦记我。你想我初来乍到,礼数周全,该给的都该了,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
说着,鹫儿好心地递上块帕子,给秦氏拭口涎。她的手指冷得不像常人,秦氏还以为手背被针给刺了,连忙缩回去。鹫儿不让她逃,手像鹰鹫爪,猛地掐抓住她手腕,用力拉过来。
鹫儿整个人贴在秦氏身上,撒娇似地说:“秦娘,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呢,若一只兔子老被欺负,那它会不会咬死欺负她的人呢?”
轻柔悦耳的声音里带着笑,她的神色却阴沉无情,就似张会说话的绝美面具,叫人辨不清真假。
秦氏被吓着了,急不可耐地要甩掉黏着的冰冷鬼爪。鹫儿从袖中掏出双鱼佩,高悬在她的眼前,如同钓鱼一般。秦氏微怔,仿佛被这枚玉震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鹫儿笑着道:“义父还不知道。这几日他心情欠佳,我不敢惹他生气。”说着,她垂下眼眸,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还请秦娘想想,要不要告诉我义父。”
“你……你……你去说好了!这不是秦昱掉的!”
“咦,我还没说是谁,你怎么就把他的名字蹦出来了?”
秦氏一惊,冷汗直冒,脑子里一片空。
又钻进她的套了!这传家宝万万不能掉的,也不能被林安知道。
秦氏想趁鹫儿不注意把玉夺过来。鹫儿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抬手一拎,玉佩又落到袖内。
鹫儿弯起眉眼,像是猫戏耗子般捉弄着。
秦氏憋屈,只得与她谈条件。“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鹫儿玩累了,也就不与她绕圈子。
“我的墨玉没了,被璎姐姐抢走了。”
秦氏惊诧,莫非她费这么大的功夫只为那块玉?
鹫儿看出她的念头,微微一笑道:“我也没要闹事,把玉还我,我就把这块玉还你。”
“好,我去把玉拿来。”秦氏利落起身,可鹫儿又不乐意了,说:“拿了人家心头好,连句话不说吗?”
秦氏听出她的意思,是要让林璎过来赔不是。做娘的老脸不值钱,可是璎儿矜贵,怎能被这丫头轻易摆布?
鹫儿不动声色将秦昱的玉放在案上,慢悠悠地将那晚上的事说了遍,最后加重一句:“除了这块落下的玉,那贼还被我的猫儿咬了,光凭脸上的疤就定能找到了。刚才说了,我不想惹事的,但也要看秦娘你怎么做了。”
秦氏惊出身冷汗,鸡皮疙瘩也起来了。秦昱脸上的疤还没褪,加上这枚玉就是铁证!与此事相比,林璎的脸面不值一提。
秦氏咬咬牙把林璎带了过来。林璎不明所以然,见秦氏要她把墨玉还人家,千百个不愿意。
秦氏羞恼成怒,把她当作出气包,打了个爆粟,而后咬牙叫骂:“你和你表兄一样,都是不争气的!让你还就还!”
林璎莫名被训斥,委屈极了,不禁嚷嚷:“当初是你让我去抢人家玉的,现在反倒说我的不是。”
她把脖子上的墨玉扯下,扔在鹫儿脚边哭着跑了。
秦氏被自己女儿揭穿,尴尬得要命。她弯腰捡起墨玉,还到鹫儿手里,不服气但也很无奈。
“这事到此为止。之前有不妥当的地方,你别放心上。”
鹫儿笑而不语,拿出双鱼佩放到秦氏手里,最后不忘提点一句。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秦娘可别再欺负人了。再有下回,兔子就得咬死人了。”
秦氏的手像被蝎尾蛰了下,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想摆出傲然姿态,却被鹫儿那双冰冷的桃花眼震慑住了。
秦氏不敢造次,悻悻然地走了,回到房中越想越不甘,心中暗道:莫非官人真带回个妖孽?!不容她多想,秦氏夫妇联袂而来,想必是收到消息,前来打探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