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凭着想像,以为他们这些做小厮的也能和主子们一起蹭课听,可等进了书院她才知道,一般情况下,小厮是不让带进课堂的。不过,景王周湛向来以顽劣著称,他若是非要身旁有个小厮侍候着,一般的先生还真拿他没辙。
只是,有那愿意曲意奉承的,便也有那强项不愿意如他所愿的。那被十九王爷和二十一王爷所忌惮的书院教授“死脸王”,便是这么个强项令。看到周湛身后竟站着个红衣小僮,白胡子老先生还尚未开课,就先将那课本往书案上一掼,指着周湛喝道:“你怎么把个小厮带进课堂来了?!”
周湛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望着那位老先生懒洋洋地道:“先生常言,有教无类。我这小厮有心上进,不过是想蹭着先生的课听上一听而已,先生又何必发火。若先生实在不愿意叫我这小厮沾了您的便宜,我让她出去就是。”
却是说得那一向铁齿钢牙的老先生冲着他一阵瞪眼儿,最后到底还是没把吉光给赶出去。
经此一役,吉光一下子便成了这满眼都是王爷的桂风院里的红人儿。加上那因为把她拽下马车而挨了一脚的赵陵王周淙和安王世子周澜的添油加醋和推波助澜,于是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叫整个杏林书院的人都知道了,那不靠谱的景王殿下身边有个名叫吉光的新宠,竟是轻易得罪不得。
等这风声传到周湛耳边时,周湛呵呵一笑,扭头对吉光道:“也好,这样一来,若是有人想要欺负你,便要想一想后果了。”
那吉光虽说没上过学,但好歹徐家的几个姐妹都在学里,因此她多少也听那些兄弟姐妹们说起过学里的事。她以为,周湛好歹应该也有几个交好的同学的,可跟了周湛小半天,她却发现,这位爷大多数时候竟都是独来独往。课间时,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独他一个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扇子。即便有人往他跟前凑,听着他们的字里行间,也多是像那早间想要搭车的周淙和周澜等人那样,是有什么事要有求于他。
不仅如此,虽然才跟着周湛听了一上午的课,吉光便发现,那周湛全然没放一点心思在课业上,那些先生似乎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只要他不打扰到别人,竟只随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许正是因为如此,周湛的座位才被放在课堂的最后一排。
至于吉光,对学院的课程倒很是感兴趣。她发现,先生讲解的那些诗书文经,很多她都曾读过。之前她还一直认为自己算是不错的,可听了先生们的讲解她才知道,原来之前的她读书不过是读了个囫囵吞枣,竟是不知道书中每一句的后面还包涵了那么多的未尽之意,因此一时间,她只听得个两眼放光。
做先生的,哪个学生是真心在听课,哪个学生又是在敷衍了事,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以往先生们讲课时,那眼从来不往景王那边看,因为知道他是个不肯用心的。如今忽然感受到那边射来一双灼灼的眼,再一看去,便发现,虽然景王惫赖,他那小厮倒确实是个好学的,于是对于景王挑战院规,竟带了小厮进课堂一事,那些先生们就更是睁一眼闭一眼了。
只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倒也罢了,好歹吉光曾接触过,如今听起课来也不算费劲,唯有那“死脸王”所授的算术一课,却是她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因此,竟是把她听了个云里雾里,等到下课时,她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浆糊般,似连转都不会转了。偏那老先生许是受了周湛的气还未消,在布置作业时竟还特意指着她道:“这作业你也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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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衡的课,是下午的第一节课。
吉光不愿意看到他,午膳后,便没有跟着周湛去上课,而是跟着寡言去了下人们的休息厅。看着寡言热络地坐在一堆小厮长随们中间,和那些年纪从十三四到三四十不等的下人们一同热烈讨论着京城内的各色八卦时,吉光才终于得知,寡言那浑身的消息都是打哪儿得来的。
如今吉光自己也算是个热门的八卦人物,她的出现,自然叫众仆役们一阵侧目。偏这吉光原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且也没有那种目下无尘的清高傲气,即便是被人围着好奇多问两句,她也不甚在意。而这些能在皇室贵胄跟前当差的人,哪一个不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见她为人和气不张狂,加上花花轿子人人抬,一时间,倒叫她在众人中混了个如鱼得水。
课间,那徐世衡找过来时,便看到吉光正笑眯眯地坐在一堆小厮中间,听着众人在闲话吹牛。
看到徐世衡,吉光脸上的笑容忽地就是一落。她看看四周,到底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便不待他招呼,就主动迎了过去。
二人沿着那石子小径直走到平湖边的大柳树下,这才双双站定。
吉光转过身,只一言不发地看着徐世衡。
而看着她那比同龄人都显瘦小的模样,徐世衡心头则是一阵复杂难受,叹息道:“你的病可好了?这些天我一直往那府里打探你的消息,偏什么都打探不到。我原请了太医给你送过去的,也叫那府里给回了出来。你在那府里可还好?你的病又如何了?他们可有给你请大夫?又吃的什么药?如今你感觉怎样?”
他这连珠炮般的问题,直问得吉光一阵眨眼。自她进京后,每次和徐世衡见面,那徐世衡所关注的重点都是她不肯跟他回家这件事,这竟是他第一次主动问及她过得如何。
见她沉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