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吉光在做什么呢?
吉光在受罚。
这世间的人,原都讲究个以心换心,谁都喜欢那容易相处、遇事不计较、手脚勤快,还又愿意对自己笑脸相迎之人,因此,吉光短短时间内在这厨房里混得风生水起,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只是,世间还有那一等人,自己因种种毛病不受人待见,偏还看不得其他人比自己显好——便如那爱占便宜的小梅。看着吉光在这厨房里四处吃得开,她只满心的不痛快,时不时就找着茬去挑衅一下吉光。
吉光当初之所以会容忍王明娟,不过是因为王明娟往日里对她多有照顾,她记着她的情罢了。而她之所以不计较小梅的种种,也不过是因为她自己贪着大厨房里的热闹,即便是被小梅利用,那也是她自己乐意的。不想那小梅竟误以为她是个包子性情,越发地欺负上来,连该她的分内之事也想着往吉光身上推。吉光也不傻,看明白她的心思后,也就不肯再叫她占便宜了。一回两回叫不动吉光,便叫小梅记恨上了她,四处说着她的坏话,偏众人的眼都是雪亮的,谁偷懒谁勤快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秤,见小梅那么说,不用小吉光自己开口,那灶上灶下的众人们就都纷纷出来偏帮着小吉光,倒叫小梅当众挨了几回训斥,不禁将吉光更加恨之入骨了。今儿因着琐事,那小梅又挑衅着吉光,二人原只是拌了两句嘴,偏她见吵不过吉光,气急之下竟动了手。那小吉光不介意吃苦吃累吃亏,但绝对介意挨打,当即便毫不客气地还了手。
当张妈妈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就只见小梅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一阵打滚嚎哭,而那比小梅小了三四岁,且还整整矮了一头的小吉光,却只除了眉骨处青了一块外,竟跟个没事人儿一样。虽说灶上的厨娘们都纷纷说着小梅的不是,可作为灶下的管事,张妈妈见手下人竟还闹到了大厨房里,她顿觉丢了颜面,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闯祸的二人统统臭骂了一通,然后罚了小梅去担水,罚了吉光去劈柴。小梅深以为苦,吉光却不在乎,劈柴对于她来说,也就是出点力气出点汗的事,但叫她心塞不满的是,明明她是被迫自卫,那张妈妈竟不问情由连她也一起罚了。
因此,当周湛带着寡言偷偷摸到厨房后院时,就只见那柴棚下,吉光正生龙活虎地挥着那长柄斧头,仿佛对付生死仇敌般,下着狠劲劈着那放在圆木墩上的圆木块。
周湛一见,顿时就拧起眉来。他听着长寿爷的主意,把吉光放到那灶下,原不过是想捉弄一下她,叫她吃两天苦头的,却不想天不从人愿,他还没等到吉光哭着来求他救命,自个儿竟先被圣德帝抓去了宫里。等再出来时,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且他绕过长寿爷,偷偷吩咐二管家把吉光弄进后院厨房里时,原就已经想到,后院的活计总比前院要轻松些,却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真把吉光当小厮使了,这会儿看着她竟在这里干着这等重活,他顿时就是一阵懊悔,不禁想像着他不在家的期间,这吉光怎么受人欺负,又怎么告诉无门,于是便断喝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那里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着这一向没什么规矩的丫头听到他的声音,会直接扑到他身上一阵痛哭流涕,却不想吉光听到他的声音,不过是略住了住斧头,扭头看他一眼,就恶狠狠地道了声:“劈柴!”便不再理睬他,弯腰将那劈成两半的柴扔到一边,又拿了一块圆木放在那木墩上——竟直接无视了他!
所以说,人都是有惯性的,虽然如今吉光已经背熟了那府规,可她打一开始就对周湛随意惯了,这会儿猛然看到周湛,她竟一时没意识到他是个王爷,是这府里的主子爷,只当他是她的熟人般随口应了那么一句,便又气呼呼地去劈那柴火了。
她这出人意料的反应,不由就叫周湛又是一阵皱眉。“你在做什么?!”他又喝了一声。
“你没看到吗?劈柴!”吉光又劈开一块柴,愤愤地将那柴扔到一边已经劈好的柴堆上,这才拄着那长柄斧头,回身将她所遭遇的不公平一股脑儿地向周湛抱怨了一通,又道:“你说这张妈妈讲不讲理啊,竟连我也一起罚!明明是小梅动手在先,她都打我了,竟还不许我还手怎的?打不过我,她就躺在地上撒泼。她撒泼打滚,就是她有理了吗?!我不哭不闹的,就是我没理了?!”
她这边跟周湛抱怨着,不想张妈妈正和胖婶两个在柴堆后的鸡舍里抓着鸡,听到这抱怨,张妈妈不由就隔着那一人高的柴堆冲她喝道:“你个男孩跟个女孩打架,竟还有理了你?!”
胖婶忙笑道:“这事儿可怪不得小吉光,是小梅先惹他的,他觉得委屈也是常情。”
“委屈也是活该!”张妈妈道,“小梅有错,他若告到我这里,我能不替他做主?偏这两个不懂事的,竟在大厨房里就动上了手,叫人看了,岂不要说我们灶下的人都不懂规矩?!”又隔着那柴堆冲吉光吼道:“灶下的脸都叫你们两个给丢光了!”说着,便和胖婶抬着那鸡笼绕过柴堆。
胖婶正在那里说着,“小吉光年纪还小,就先饶他这一回,随便罚他砍两根柴也就是了”,结果绕过柴堆,二人一抬头,却都是一愣。她们这才发现,那柴棚下竟还有两个面生的少年。
也亏得张妈妈一眼就认出了寡言身上那上院的制服,这才忍住那到了嘴边的喝斥没有骂出口,只皱眉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