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的大热闹,则要从徐家人吵得客栈里的客人们一阵咒骂连连的那个早上说起。
且说那日一早,位于京城牡丹坊的状元府里,状元公徐世衡正和临安长公主周蕙娘说着他的兄嫂母亲不请自来的事,忽然就看到他的继女,长公主的独生女儿高明瑞穿着身骑马装跑了进来。
“我不管,”才刚一进门,那高明瑞便跺着脚发脾气道:“早半个月前我就跟玲儿她们约好了,今儿要去西山看羽林卫操演的,总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亲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上门来,倒叫我跟人爽约吧!”
她这话,顿叫长公主飞快看了一眼徐世衡,把脸往下一沉,喝着女儿道:“你胡说什么?!怎么是不相干的亲戚了?那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却是避开了徐世衡的母亲兄嫂不提。
高明瑞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失言了。她忙也看了徐世衡一眼,虽然心里知道该道歉,偏她打小要强,从不肯向人低头,哪怕是对着这个叫她很是满意的继父。她眼珠一转,当即避开她娘的锋芒,过去拉着徐世衡的衣袖撒娇道:“爹,您不是打小就教我,做人要讲诚信的吗?我若不去,岂不是成了背信的小人?带累得爹娘脸上也无光呢!”
长公主的四两拨千金,以及高明瑞的顾左右而言它,徐世衡虽看在眼里,倒也没放在心上,只伸手一点高明瑞的鼻子,笑道:“你想去骑马,直说就是,竟还扯上这些。不放你去,岂不是我和你娘逼你做小人了?”
又扭头对长公主道:“我知道你也跟人约好了,既这样,你和瑞儿都去忙你们的吧,家里有我就行了。我已经往衙门里递了条子,今儿请了假。”
“这怎么行?”长公主皱眉道:“这样也太不恭敬了。怎么说,这都是婆母兄长嫂子们第一次登门,我们哪能不在?且还要给他们收拾住的地方呢。”
高明瑞一听,忙抱着徐世衡的胳膊一阵扭动。
徐世衡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对长公主笑道:“一早不是就有人来回,说是西院已经收拾出来了吗?那老管家的信里也说了,母亲他们还要在长寿城里住上一晚,算起来,就算他们到了京城,也该是晚上了,何苦叫你们白等这大半天。想来等你们忙完了,回来正好能赶上。”又扭头对高明瑞道:“别管你娘,我做主了,你去吧。”
高明瑞高兴地答应一声,却是机灵地看都不看向她娘,拔脚就跑了出去。
周蕙娘不禁冲着她的背影一阵摇头,回头嗔着徐世衡道:“你也太惯着她了!”
徐世衡笑道:“倒不如说你管得太严了,怎么说她还是个孩子呢,就该这么开开心心的。”说着,神情一郁,叹道:“你就让我宠着她吧,我的翩羽,就算我想宠,如今也不能够了。”
见他又伤感起来,周蕙娘忙起身过去,按着他的手臂道:“你快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那都是天灾人祸,谁也料不到的事。想来她们母女在那边,也不希望看到你老是这么为她们伤心。”又道,“我忘告诉你了,我已经跟慧因大师约好了,七月半的时候,请感恩寺的僧尼给她们做一场法事。等到那天,咱们一起去寺里给她们上一柱香吧。”又垂眼道:“怎么也该跟姐姐说一声,如今你已经有我照顾了,好叫她也能放心。”
徐世衡不禁一阵感动,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对她,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虽说我俩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可我自己心里知道,我早就对你……”他顿住不言。
周蕙娘则渐渐红了脸,抬头望着徐世衡小声道:“我知道。我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来?”又道,“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可那时候你身边还有姐姐,我也只能克制着自己了。只是没想到,她们母女竟会遭遇那样的事。下决心嫁给你的时候,其实我也很是犹豫,总觉得我的幸福,是从姐姐那里偷来的……”
“快别这么想,”徐世衡道,“她一向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又是这么温柔贤惠,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夫妻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周蕙娘的眉不由就是一皱,从徐世衡的怀里出来,冲着屋外喝道:“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个丫环跑进来禀道:“府门外来了两个孩子,非吵着要见老爷,正好大姑娘出去撞见,就吵起来了。”
虽说徐世衡和长公主完婚不过才几个月,但因他之前曾是高明瑞的西席,故而二人都是深知高明瑞性情的,听着丫环以“吵起来”三个字一笔带过,夫妇二人顿时就对视一眼,都知道事态绝不可能如此简单,便同声问道:“怎么回事?”
却原来,是那王明娟兄妹找上门来了,恰又正好遇到高明瑞要出门,两厢撞见,一言不合,那高明瑞便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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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明娟兄妹被人带出周湛的客房后,先是被关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后又稀里糊涂被人装进马车,连夜不知运往哪里。兄妹二人原都以为自己怕是要遭了什么毒手,一路哭哭啼啼过来,却不想忽然又被人晕头晕脑地推下车去,等二人定住惊魂,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那八字对开的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状元及第”的匾额。二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不知什么来历的“王公子”,竟直接把他俩运进京城,给扔到了这状元府的门前。
王明喜为人一向怯懦,只不敢过去,王明娟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