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偏厅,独孤信和崔氏就率先上席入座,郭氏俯身与崔氏耳语几句就离开去照顾自己的儿子去了。
“坐吧。”独孤信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杨坚就抱着独孤伽罗姿势怪异地坐下了。
洛容端着茶水进来,给三人依次斟了茶之后就又退了出去,将主屋里伺候的女婢都遣了出去。
杨坚坐下之后就盯着独孤伽罗的头顶,一语不发。
独孤信一直大咧咧地观察着杨坚,见晾了杨坚许久之后杨坚依旧泰然端坐,暗赞一声这小子不愧是在庙里长大的,别不知道行不行,这打坐他倒是挺擅长的,这般年纪就有这分定力实属难得。
“听说你是在庙里长大的?”两盏茶下肚,独孤信才悠然开口。
“是。”听到问题,杨坚就恭敬地给出了回答,可答完这一个字之后,杨坚又是默不作声。
独孤信眼神微动,仔细打量一下杨坚的神情,就发现杨坚并非是因紧张而开不了口。这小子抱着他的女儿坐在他的对面可是心安理得得很,哪儿都瞧不出一点儿紧张来!既然如此,这小子就该是天生寡言。
独孤信又问道:“在庙里除了礼佛,还学了什么?”
杨坚抬眼迅速瞄了独孤信一眼,然后才答道:“家母有请文武先生去庙里。”
“恩。”独孤信点点头,“那你现在也是专心在太学学习?”
“最近也开始替家父跑腿。”杨坚的回答依旧简短。
“是该见见世面了。有何感想?”
没想到还要发表感想,杨坚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的父亲都没问过。
不过既然独孤信问了,杨坚也不会敷衍,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跑腿经历,杨坚答道:“原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很好。”独孤信赞道,可也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并没有详说杨坚这回答为何“很好”。
独孤信不说,杨坚也不问。
杨坚还是有些紧张的,独孤信本就是杨坚十分敬重的一位将军,能有机会像这样对坐相谈,杨坚的心情本就有那么一点小亢奋。再者独孤信是独孤伽罗的父亲,杨坚是一定要博取独孤信的好感的,这就让杨坚格外在意自己的言行,再加上先前囧态百出,杨坚想不紧张都难。
好在杨坚在庙里生活了十三年,别的不敢说精通,可这打坐的姿势杨坚却是最为了解的,怎么坐才端正,怎么坐才有庄严淡泊之气,这些杨坚都是了如指掌的,这才免去了在独孤信面前继续出丑的尴尬。
“这丫头很重吧?”独孤信的威严突然一敛,换上了一副慈父面孔,笑着向杨坚问道。
杨坚一愣,低头看了看睡到流口水的独孤伽罗,忍俊不禁道:“不重。”
独孤信继续说道:“这丫头啊,是被我给惯坏了,看着乖巧,实则任性得很。”
这话要他怎么接?衡量一番,杨坚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独孤信也没想要从杨坚口中听到什么,他只是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外姓男子,终于可以炫耀一下自家女儿了。
崔氏原本是想要制止独孤信,可她都快把独孤信的袖子扯破了,独孤信还是当她不存在一样,洋洋洒洒地从独孤伽罗刚出生一直说到独孤伽罗十二岁,说得崔氏都听不下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刻钟,杨坚就喝着茶,老老实实地听独孤信夸耀自家女儿,暗想这家与家还真是大不相同啊。
两刻钟过后,独孤善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父亲,崔阿娘。”独孤善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尽管累得不成样子,却还是规规矩矩地给独孤信和崔氏行了礼。
“伏陀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来,快坐下喝杯茶。”崔氏赶忙给独孤善倒了个杯茶。
“谢谢崔阿娘。”独孤善盘腿就在桌边坐下了,拿起茶杯一仰头就将那样一杯茶水猛灌了下去,“还不都是五弟,一喝酒就闹腾,腿脚都不利索了,偏要往外跑。”
崔氏也知道独孤穆这毛病,赶忙担忧地问道:“那现在如何了?可睡下了?安排人守着了没有?”
独孤善笑道:“崔阿娘放心,我给他喝了碗méng_hàn_yào。”
崔氏瞪眼。这叫她怎么放心?这孩子也是,怎么能给人喝méng_hàn_yào?
杨坚斜瞄独孤善一眼,暗道这看似君子的独孤善坏主意也是挺多的。
独孤信大笑两声,安抚崔氏道:“瞧把你给担心的,那是méng_hàn_yào,又不是什么□□,喝一点儿没事儿。五郎身体壮得很,不碍事。”
杨坚又瞄了独孤信一眼,心道不愧是八柱国之一,这气度,这心胸,这不拘小节,豪气!
崔氏狠狠瞪了独孤信一眼,转头对独孤善道:“伏陀,快想办法把伽罗弄下来,看着她睡下,我就去五郎那儿看看。”
弄下来?从哪儿弄下来啊?
独孤善困惑地顺着崔氏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独孤善差点儿把手上的茶碗摔了。
“洛生去寻我的时候也没说是这事儿,若说了我定立刻就过来。。”说着,独孤善挪到杨坚身边,轻轻拍了拍独孤伽罗的后背,“伽罗?伽罗醒醒。”
“唔……”又是谁啊?独孤伽罗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可人家睡得正香呢,做什么叫醒她?
独孤伽罗眉心一蹙,在杨坚怀里转头到另一边,继续睡。
独孤善一窘,又挪到杨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