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人儿已经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阿爹,我就嫁给黄先生好了,有好吃好喝,还有漂亮衣服穿,又可以帮补家里,除了年纪大了点,黄先生其实是良配的。”
披散着头发,脸色有些发白的江凌走了进来,镇定的对着江中叶说。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虽然笑容很是难看,连嘴角都在颤抖。
“阿凌,就算是阿爹肝脑涂地,也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苦熬。”
江中叶似乎下定了决心,拧着眉毛,心疼的摸了摸江凌的发顶。
“爹,事不可为,就别难为了。”
江凌似乎一夜之间想通了,不再撒泼打滚的要脱离这门关系,可是这样懂事的江凌却又让两人更加的不落忍。
“我再去西摩路转一转,一定能有办法见到林太太的。”杜和听不下去了,豁然而起,大步走了出去。
江凌没有拦住杜和,什么那里守卫重重,林太太早已不理世事,见到人的几率微乎其微等等那些劝阻的话语一句都无法说出口,她喉头发梗,鼻尖微红,终究还是报了那最后的一丝希望。
就在杜和再次前往西摩路,留园里惶然的父女俩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何兴民。
自从与何团长结束了关系之后,江凌乃至连魁班再也没有提起过与部队之间的关系,但是外界对二人之间的事情,传闻颇多,说什么的都有,江凌要面子,也有自己的尊严,对于那些传的过分的消息,也一句都没有驳过,也算是分开以后给了何团长最大的体面了。
饶是这样,对于何团长,江凌也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的依赖和仰慕了。
时过境迁,再看到何兴民,江凌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江中叶,却没有做声。
何兴民见状心头暗暗不是滋味,可是来的目的还是没有忘记,在江中叶起身迎接的时候,何团长尊重的点了点头。
“贤侄怎么有时间来?如今部队的事物应该繁重许多吧。”
留园没有仆人,江中叶站起来迎客入座,江凌就只得认命的给何兴民倒了一杯茶。
何兴民受用的很,接过茶放在手心里,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才对江中叶说:“多谢世叔关怀,事务虽多,也还能支撑,世叔,我从他人那里听说了阿凌的事情,颇为忧心,因而冒昧赶来,不知道如今事情进展如何了?”
江中叶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假如何家愿意伸手帮忙,也不算坏了规矩。
何团长与阿凌本身就有过一段相处的经历,如今只要说两人早有婚约,再把事情加紧办下来,黄先生那里即使不愿意,也不会太说不过去。
“唉,贤侄,如今阿凌可谓是岌岌可危了……”江中叶叹了口气,将如今的情况给何团长复述了一遍,何团长双目下垂,边听边飞快的在心中拆解消息,很快,江中叶说完之后,太久做到了就对情势心中有数。
但是,江中叶期待的那个解决办法,何团长却没有提起来。
在江中叶微微失望的目光中,何团长抬起了头,严肃的说:“黄家浸淫上海武备界数十年,早已做到了无孔不入,我今日来,下午黄家就能得到消息,世叔,如果要救阿凌,必须要快。”
“哦?贤侄有何良策?”江中叶顺势问道。
“我家在水路上还有几分薄力,可保阿凌顺利的离开上海,但须得阿凌假死或者重病,来给黄先生一个台阶下,如果想要离开,一个小时之内,就必须准备好一切,立即动身。”何团长看了看自己的怀表说。
“哦,原来是这样……阿凌……你看?”江中叶明知道这样做相当于让江铃隐姓埋名换一种人生,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心乱如麻,也无法替江凌做出选择了。
披散着头发的江凌在两个人谈话的时候,就一直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哭不闹,听到要她装死逃脱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长发垂坠着,衣衫素净,不施粉黛的江凌看起来有种柔弱的美感,让人觉得不自觉的想要怜惜。
何团长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不敢再看,暗道黄先生果然是有眼光,居然能看出江凌不同寻常的美。
直到江中叶问起了江凌的意见,那双大眼睛才转动了一下,将两个人的神色收在眼底,江凌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淡,她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平静的道:“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姓名,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上海。”
不等何团长反应,江凌起身对何团长行了一礼,感激的道:“能肯出力帮我的人,上海滩屈指可数,何大哥的大恩大德,阿凌铭记于心,然而人都有底线,这样的方式苟活,阿凌接受不了。何大哥应该也是瞒着家里头来的这一趟,既然小女不识好人心,就请快快返回吧,不要让家里担心。”
何团长哑口无言。
瞒着家里来的这一趟,就连江中叶都看不出来,他还想狐假虎威的瞒下去,叫黄先生以为这也是他父亲的意思,没想奥却让江凌看穿了。
“……阿凌冰雪聪明,是我错看了你。”
沉吟了好一会儿,何团长意味深长的对江凌说。
能有如此慧眼洞察如炬,说明江凌并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驽钝愚笨,甚至要比何团长见过的很多小姐要冰雪聪明,在这个时候,何团长才终于明白过来,江凌一直都在藏拙,他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聪明的女人。
江凌没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