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忠仍然站在地瓜刘的身后,看着地瓜刘熟练的操作着纺机,但他的心思却始终放在工厂门外的动静上面。
纱厂的噪音实在太大了,以前的耿朝忠根本无法听清楚仓库外面的动静,所以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仓库外面每天都有一辆戴姆勒卡车来来回回的运送建筑材料。
但是自从在水牢里和张宗元的一番苦战以后,自己的身体机能似乎有了大幅度的进化,在一下午的时间里,他不仅能清晰的辨认出在巨大噪音掩盖下面卡车来回进出的声音,甚至可以听得到工厂外卫兵换班和巡逻的声音。
三次,一共三次,从下午一点钟到现在,卡车一共打了三个来回,耿朝忠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他可以确定,距离卡车最后一次来回已经非常近了。也许就是下一次,卡车就将轰隆隆的出现在监狱工厂的大门外。
耿朝忠偶尔用眼睛瞟一下那个站在与自己相隔三台纺机的囚犯。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花白头发,双眉弯弯面容慈和颇有书卷气。他就是柳直荀此次越狱的核心保护人物,刚刚从济南守备军监狱转到老德国的省委负责人——刘谦光!
就在这时,卢本美突然举起了手,示意要上厕所。
耿朝忠的目光紧紧的定在卢本美的身上,这个家伙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从刚才在操场铁门口的举动来看,此人变节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放任他出去,事情很可能失去控制!
耿朝忠不由得看了柳直荀一眼,却发现柳直荀得表情非常得平静,似乎毫不在意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耿朝忠不相信柳直荀没有看出卢本美刚才的异动,他的表现只能说明,一切尽在掌握!
果然,就在卢本美举手的瞬间,侯春就站了起来,并且很隐蔽的跟柳直荀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示意卢本美跟着他走。卢本美毫不怀疑的站了起来,跟着侯春走出了工厂的铁门。
果然,那个给自己安排6号囚服的狱警,朱木运安插在老德国的内线,就是侯春!
如果卢本美是真的上厕所,那还好说,如果不是,今天就是卢本美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就在侯春领着卢本美出去没多久,监狱门外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这是今天戴姆勒卡车的最后一次运料,半小时后,暴动就将发动!
耿朝忠不由得看了柳直荀一眼,柳直荀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但是旁边的几个同志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尤其是操作着纺机的那几个同志,他们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纺机也接连出现失误,一堆堆棉絮从纺机的弹刀处溢出,却没有得到及时的清理。
“怎么回事?”
身后的洋人监工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们站起身来,走过去查看这几台出事的纺机。
“太累了!”
一名囚徒关掉纺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今天实在太累了,我们要求休息!整整一个下午,水都喝不了几口,脚都麻的使不上劲了!”
“对啊!我们要求休息!”
另外几个共产党员也随身附和着,陆陆续续关掉了纺机,就连几个并非是共产党员的囚徒也都停下手脚开始随声附和。
“怎么回事?!”
站在工厂门口的两个卫兵端着枪走了过来,眼看着剩半个小时就要结束了,这帮囚徒怎么闹起了幺蛾子?今天是吃错药了?
“快点,没多长时间了,再坚持一下,还有半个钟头,今天的活儿就结束了!”
两个卫兵厉声呵斥着,但是囚徒们根本不为所动,有的人甚至直接躺在了地上,好死赖活的就是不起来。
两个卫兵端着枪,很是为难,碰上这种情况,不开枪有点控制不了局面,开枪吧也确实有点过了。正为难间,门口站岗的几个卫兵也感觉到了异常,纷纷端着枪走了进来。一个领头模样的军官眼睛一扫,拿出一把勃朗宁,瞬间拉开保险,对着众囚徒大声吼道:
“都特么给老子起来,否则老子开枪了!”
他看的很清楚,现在闹事的几个人都是赤党!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活动!
这下麻烦了!
耿朝忠明白,柳直荀的计划是把看守监狱工厂的八个卫兵引过来全部缴械,争取在不响枪的情况下控制局面。但是这个军官很有经验,不仅不过来,反而后退几步看住了铁门,并且指挥几个卫兵一字排开,把枪口对准了所有囚徒。
“全体都有!谁敢关掉纺机,立即向谁开枪!已经关掉纺机的,举起手来贴墙站好,接受检查!”
妈的,碰到个硬茬子,这军官太老道了!这样僵持下去,今天的机会很可能白白溜走!
就在几个躺在地上的囚徒面面相觑的时候,那刘谦光突然举起双手,率先贴墙站住,笑眯眯的看着卫兵头领说道:
“误会!误会!大家确实是太累了,这一天只有两顿饭,还得从早干到晚,我们也就是想争取个好点的待遇嘛!你们几个,快点站起来,别让长官为难。”
看着几个囚徒纷纷起身贴墙站好,那军官也长出了口气,如果只是争取待遇的话还好说,就怕这帮囚犯有别的目的。
“诸位,政府经费有限,现在的待遇还是典狱长和刘科长为大家极力争取来的,如果,”
军官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后突然闪出一道人影,锋刃只一闪,那军官的喉间立刻喷出一道血线,捂着喉咙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剩余的几个卫兵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