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耿朝忠出了咖啡馆,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先脱掉风衣,风衣里面是一条中式长衫。然后又卸掉了自己“精致”的妆容,礼帽却没有摘——这个时候礼帽是所有人的最爱,无论洋人还是中国人都会戴上一顶。
接着,耿朝忠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橡胶做的气囊,对着嘴使劲吹了几下,塞到了肚子里绑好,然后又拿出两块小核桃,一左一右塞到嘴里。
转瞬之间,这个一身西服风衣的外国人就变成了一个身穿长衫,腮帮肿大,大幅便便的岛城买卖人——罗斯福的形象可不宜在岛城招摇过市,谁知道马尔科姆咖啡馆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走了20多分钟,来到中山路新盛泰店门外,耿朝忠却不敢进去。
附近已经多了两个正在抽烟的生面孔——显然,张好古已经对自己做了十分详尽的调查,也知道自己经常出没的地点。
旧中国的帮会势力无比庞大,其中又首推青洪两帮,在岛城,青帮的人手合计差不多有8000多人,虽然大都是一些地痞流氓黄包车夫码头工人之类,但是作为眼线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耿朝忠只得走到拐角处,拉开裤子装作小便的路人。
看来中山路附近已经不能呆了。
要不去老赵那儿?
耿朝忠摇摇头。
这种时候可不能给老赵添麻烦,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党务调查科了。
耿朝忠解完手,慢吞吞的走到十字路口,有几辆值夜的人力车夫守在那里,等着接送在百花居饮酒夜宴的酒醉客人。
耿朝忠看了一下,还好,都是几个熟面孔,自己在做巡警的时候还都认识。作为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当然要叫个黄包车。
于是耿朝忠挥手叫了了一辆黄包车,开口道:
“往东跑,到地方我告诉你。”
那人力车夫哎了一声,拉起耿朝忠就走,但是,跑了没几步,黄包车却猛地一拐,反而转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兄弟,你好像走错路了!”
耿朝忠在后面提醒。
“没错,这位爷,我带您抄个近路。”
黄包车夫答道。
“那谢谢了。”
黄包车夫身后传来了一阵枪匣的声音,那黄包车夫双臂猛地一抬,黄包车猛地向后一仰,早有准备的耿朝忠一个侧翻滚出了黄包车,紧跟着黄包车夫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刀脱手而出,向着耿朝忠激射而去!
啪!
耿朝忠挥舞手中大红九,一枪打落飞刀,然而,巷口处已经冲出七八个黑衣汉子!
这当儿已经来不及考虑他们是怎么看穿自己,耿朝忠纵身一跃,手臂已经搭上了小巷墙头,正要翻身越过,突然两条套索飞过,直直的从自己头顶坠落下来!
飞刀,套索,链子锤!
这是mín guó江湖最传统的实站武器!
耿朝忠只得放弃了翻墙逃走的打算,一个矮身躲过套索,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冲过来的一个汉子倒地!
看到耿朝忠拿出阻击枪,这几个人也不再客气,各自掏出阻击枪开火!
砰砰砰!
只是,他们却没有对着要害,看样子是想把耿朝忠生擒活捉!
耿朝忠冷冷一笑,连连跳脚躲过枪击,身子如猿猴般纵跃,眨眼间已经跑出十几米。
这条巷口是一条死巷,在黄包车夫拐进巷口的一瞬间,耿朝忠已经明白,对方是想把自己堵在巷口里生擒活捉!
但是,死巷不死!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依然可以越的过去!
一颗手雷从地面滚过,轰然声响中,几个追踪者一跃避开。
耿朝忠几步冲到了巷口死墙,一个箭步,踩着墙面往上一冲,手已经搭上了墙头,马上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然而,一柄枪口顶住了耿朝忠的脑门。
“耿队长,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耿朝忠抬眼一看,在墙的另一边,张宗元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幽幽闪亮。
“把枪扔掉,一动都别动,千万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冰冷的枪管传来一丝丝寒意,耿朝忠的脑门一片冰凉。
啪嗒。
阻击枪掉落在了地面。
身后的几个人也已经收起qiāng zhī,靠拢了过来。
耿朝忠的脸上露出微笑,张嘴似要说话。
然而,从耿朝忠嘴里射出的却不是话语,而是两颗核桃!
张宗元手指一扣,核桃却早已经精确的打在了他的指关节,张宗元扣动枪机的动作不由一滞,与此同时,耿朝忠的头向上一仰!
砰!
枪响了!
子弹贴着耿朝忠的脑门掠过,耿朝忠一个后仰翻落到了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中间!
张宗元想要再次开枪,但是敌我难分!
拳打脚踢,bǐ shǒu挥舞!
转瞬之间,七八个黑衣汉子已经倒下两个!
耿朝忠用手扼住其中一人的脖颈,从他的枪套中抽出阻击枪,猛烈开火!
眨眼间,又有三人倒下,其余几人慌乱之中开枪还击,然而全都打到了挡在耿朝忠身前的同伴身上!
肉盾在手,别无所求!
耿朝忠几秒钟之内已经十发子弹,转身背着肉盾反身而逃,剩余的三个杀手舍命狂追,然而,他们的脚下又是一颗手雷!
轰!
世界清静了。
硝烟弥漫中,张宗元的身影若隐若现,然而刚刚冲出烟雾,一柄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