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的云层如厚实的棉絮堆叠,一轮艳阳在那边光,云雾蓬松弥漫,半映于金光之中,或如海中浮岛,亦如雾中楼阁,缥缈变幻,似有万物,却又空无一物。
诺枫的脑袋从云海之中浮现,迎面吹过的云气在他脑后化为缕缕云的丝线,他睁大那双惊奇的眼睛,如饥似渴的吸吮着云层间的景象,浑然忘我。
遨游云海,犹如乘坐雪橇滑雪,雪团厚实而柔软,点缀于林海树梢,犹如白色走马灯,星火闪烁,风驰电掣眨眼即逝,身体如风轻盈,宛如将身体的八十斤的重量交给别人,自己插上腾空的翅膀,化身为风的精灵。
“这就是飞在空中的感觉,这就是长了翅膀的感觉,我飞起来了……”诺枫张开双手,五根手指张开,轻盈的学着鸟儿拍打,扇出能使云雾改变些许轨迹的风力,以前所未有的飞掠姿态,翱翔于云海上。
他盘膝而坐,上面放着一个竹篓,下面忽然传来声音,“好了,你想看的云层上的景色就是这样了,我们下去了。”
这是鸽使二十八的声音,因为装有信函的竹篓的背带断裂的关系,它需要防止竹篓再次从空中掉落,因此便以送诺枫回汤粥村为条件,让男孩稳住竹篓,并将竹篓的信函放到各个村落。
云层渐高,层次分明的梯田就在拍动的翅膀下呈现,犹如一根根漂浮在绿汤上的弯曲的面条,其中分出无数镜面的池塘,在阳光反射下折射出翡翠一般的光泽,镜面的交汇处,点缀着稀稀落落的黑点。鸽使二十八右侧的翅膀微微下谢,身体盘旋着向那些黑点下降。
“那里有什么吗?”诺枫睁着眼睛问, 但因为阳光耀眼,他无法看清那些黑点,但他猜测可能是人们居住的房屋。
随着鸽使二十八的不断下落,诺枫的猜测得到证实,确实是房屋不错,同时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也钻进诺枫的鼻子,男孩顺着气味望去,家家户户向阳的房顶上,摆着一面面的圆竹盘,里面晒着粼粼光的鱼干,诺枫是饿久的了,鼻子里的鱼腥味变成了香味,顿时腹中如雷鸣,嘴里则生起一场唾液的风暴。
“下去,下去!”诺枫急不可耐的催促,“我肚子早饿了。”
鸽使二十八停在房梁上,用鸟喙梳理它的羽毛。诺枫饿鬼上身似的跳下来,嘴角挂着唾液,看着那洗剥干净的鱼干,手里抓上一片就往嘴里送,虽然这鱼干仍有腥味,但吃起来确实错,檀香的辣中有一点引人食欲的微甜味,嚼在嘴里犹如烤熟的肉干,而且没一根刺,是用竹签插好的。一条鱼干就像是顺着喉咙滑下了胃里,但诺枫的齿颌间却满是那种檀香的微辣,舌尖处是一股甜滋滋。
“真好吃啊!”男孩感叹,准备将圆桌般大的一盆完全吃完,然而当他拿起第二条时,忽然一条黑影掠过,如闪电般,手里的鱼也就不见了。
面前是一只猫,四肢雪白,身体却是黑色的,它嘴里叼着那片鱼干,出愤怒的低吼,全身毛直竖,犹如一只黑色的刺猬。
忽然听到脚声轻响,一道身影犹如弹球一般,借着房梁跳至诺枫身前,五指张开,黑茸茸的是一只巨大的猫爪,二话不说便向诺枫脸庞划来,此物身法虽然快,但诺枫已经察觉危机,单手一抓,反将对方抓住。
“偷鱼贼,偷吃了鱼竟然还有理了,哼!偷鱼贼!”身前响起愤怒的女孩声音,似乎没料到诺枫竟然还能抓住她的手,倒是后悔了自己的大意。
诺枫的脸微微红,抓住她的手就不由得一松,被女孩反手一划,五道指印犹如五道闪电,诺枫的脸颊一阵刺痒,五道浅痕微微流血。
“哼!不是这只大鸽子在这里,一定劈开你的脑袋!”女孩警告,得手的感觉似乎令她精神舒畅了一些,笑嘻嘻的站在金黄的阳光下享受喜悦。
诺枫捂着脸,看见阳光下的女孩有着与汤伊琳一般高的个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黑色毛茸茸的短衣短裤,攻击他脸的就是手上佩戴的那一双犹如猫爪一般的锐利手套,诺枫相信,刚才她虽有偷袭之嫌,但却是手下留情,因为那时女孩的手虽然被抓住,但仍然可以用佩戴在脚上的猫爪攻击,而且威力一定更大。
基本上,这女孩的打扮与旁边嘴里叼着鱼干的黑猫没有多大差别,虽然少了尾巴,齐耳长的黑佩戴了一根带着猫耳朵的髻,配合她清秀的瓜子脸,狭长的双眼,以及脸颊上画上的八道黑须,让诺枫相信,今天又遇见了一个怪人。
“喵~”黑猫放下鱼干,望着女孩,似乎在传达信息。
“喵~”女孩回答,同时用狭长的眼睛盯着诺枫,手套上的锐利指甲动了动。
诺枫看了看鸽使二十八,又看了看这个猫女,怀疑此刻是否仍在梦中未醒,然而脸上的刺疼却告诉他这是真实的现实。但是仍然怀疑,如果人能听懂猫的话,那么这人就不是正常人,有一定可能是猫变成的人,或者反过来推理,鸽使二十八是人变成的大鸽子。
有了这种荒谬的想法,诺枫忽然身陷巨大的恐慌之中。
“喂,贼小子,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猫女忽然问,她觉诺枫的眼神很诡异,不像是看人的眼神。
“你……你是不是猫变成的?”诺枫鼓起勇气,问,“怎么有耳朵却没有尾巴?”
猫女身体内沉默的火山爆了,大吼道:“偷鱼贼,我哪里不像人,什么有耳朵没有尾巴,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我很有可爱的气质吗?”